那可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大师兄!哪里吃过这个苦啊!
不过如此一来,任何人都会觉得温眠是疯了,跟君凛要找的替身丝毫不沾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选择替身的要求又是君凛亲自定下,如今也不再好继续反驳。
君凛自然知晓面前的女子和温眠没有半点相似,只不过看见对方站在这棵金合欢树下,总觉得熟悉。
在那般漫长的前世,他只愧对过一个人。只可惜在温眠活着的时候他不明白,在温眠死后只能徒然追悔莫及。
温眠在刚嫁入长留的时候,君凛自然是不愿的。
他是天之骄子,甚至都还未看尽这花花世界,为何要娶一个身世平庸的废灵髓女子?
这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更让他火大的是,这女人竟然也不想嫁给他,哪怕只有丁点希望也要拼尽一切逃走。
也不想想,若是让她在山门大选当日逃走,整个长留山会被她拖累到什么境地!
这般想着,当时惊怒的君凛终是忍不住,抬手打了温眠。
他在动手的瞬间就已经后悔,手掌落下被藏在袖中,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对面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髓的弱女子,生命短暂如蜉蝣。
可道歉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君凛僵在原处,只冷眼旁观着温眠自己缓慢从地上爬起来,乖顺无比地跪在他面前。
从那以后,君凛便很少再去后山了。直到那日。
直到那日温眠救了他。
命运向来预料不到又十足可笑,后来君凛才发现,整个世道都背叛了他,唯独温眠……是唯一曾救过他的那个人。
这让他如何能放手?如今重活一世,如何能放任唯一的微光也消失不见?
但逝者已逝,就凭借这偶然的一个瞬间,而选择面前的乖张女子,或许会对后续的计划不利。
这丁点熟悉,也不过只是他执念太深,产生的幻觉罢了。
君凛闭了闭眼睛,终于开口:“那好……”
“等一下。”
不料白帝的声线突然传出,众人皆是惊诧抬眼,这才发觉白帝正站在树林陡坡之上,不知隐匿气息在此处看了多久。
温眠这次是当真紧张起来。
悬赏令虽说是为了君凛,但整个长留山的话事人永远是白帝。白帝若是要插手此事,就的确是一句话定生死,没有任何人胆敢反驳。
她不动声色地退了退,却不小心撞在叶风和的胸前。
叶风和见到白帝自然是喜不自胜,如今只以为是温眠畏惧自己师尊,还很是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些小动作自然也被白帝看在眼里。
或许是听过了那些流言,或许是想起叶风和在谈及这女子时的羞窘神色,白帝饶有兴趣地以目光在自己两个弟子,以及温眠身上逡巡许久,最终开口道:“把她留下来吧。”
叶风和与君凛同时震惊抬头,惊诧地朝着白帝望过去。
而比起怔忪不敢言的温眠,那位黛衣女子顿时如丧考妣,膝盖一软差点晕死过去。
她迅速咬住舌尖,直到有血从唇边沁出后,她才堪堪恢复些许神智,终于将实情全盘托出:“妾身是被家族亲手推出来的,家内兄弟诸多,但药材灵石都已匮乏,好在得长留山一纸悬赏令,这才看到能攀附长留的机会。”
“若是妾身此次被遣返,恐怕家族也再难容纳,妾身又该如何存活?还请白帝仙尊救我一命!”
这段经历与温眠如出一辙,也难怪她能将温眠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寄人篱下出来的女子,总归是要学会示弱任辱的。
温眠心中不忍,就算她对白帝畏惧得要命,也还是咬牙直接跪了下去:“我身边的黛衣姐姐如此恳切,听闻君凛公子的爱妻亦是出身式微世家,岂不是正好应对上?”
白帝听她们长篇大论,已然有些烦了,见温眠还要恳求,干脆摆摆手:“那就两个都留下。”
这次就连君凛都搞不懂状况了,迟疑道:“师尊,寻到一位姑娘,对于我而言已经足够。”
“谁说我是为了你。”白帝摆摆手打断他。
君凛更是一头雾水,隔了一会儿,像是福至心灵般,他恍然回头看向站在一起的叶风和和温眠。
温眠终于回过味来,察觉到周围都是朝他俩注视而来的诡异视线。
……不是吧。
叶风和同样手足无措,仰头眨巴着眼睛去瞧他师尊:“难不成……是为了我?”
白帝将手拢在宽大的袖中,并没有回答,只兴味地与他对视,不着痕迹地挑了挑长眉,像是在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