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其实已经许久都不曾出声,怔怔拧着裙摆,像是在烦恼什么,听到他的问话后才回过神来:“嗯,对。”
殷玄烛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犹豫好久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是……君凛来过吗?”
这下就算再如何迟钝,温眠也明白过来殷玄烛是在介意什么了。
“嗯,刚才他来过一次。”
殷玄烛瞬间紧张起来:“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转而他又对自己懊恼,垂下头去:“都怪我,我应该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见他这模样,温眠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摔倒在地后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斟酌着解释道:
“别担心,他没闹出什么动静来。他只是找我说了些关于前世的事情。我之前不是还和你讨论过,万一君凛追问起来,我要如何回答么?这次我便按照计划说了,万幸他也都信了。”
温眠笑了起来:“他信了托梦这件事,便态度和缓,说是要我多说说有关温眠的梦,这样一来,想必也不会临时起意再来杀我。”
殷玄烛眉头依然皱着,像是对此事还有隐忧,温眠见状就去拉拉他的手指,安慰道:“真的没关系,不管怎么说,这次他来并无杀意,还将捆仙绳解开,我们的第二步计划已经达成。”
“倒不如说我还挺吃惊的。”温眠转而托腮,若有所思道,“跟我预想的不同,他似乎是真的喜欢前世的那个我。”
殷玄烛心脏漏跳一拍,勉强冲她笑了下,很小声地问:“那若是他当真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什么?”温眠没听清,想要凑近过去。
殷玄烛却是猛地别过脸去:“没什么。”
温眠有些埋怨地望着他:“怎么又吞吞吐吐的,有话说话。自己偷偷修行心脉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殷玄烛瞬间慌了神:“我没有刻意要瞒你。”
“那前世的事情呢,我当时都叫你走了,怎么不听话?”温眠不依不挠。
“我——”
“还有今晚的事情,你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很快堕魔,所以在我刚被带回长留山时,你才不敢来见我?”
殷玄烛:“……”他被温眠逼问得哑口无言了。
“抱歉,我不该瞒着你。”他在最后诚恳说道,“我怕你会为我担心,所以才不肯向你透露,毕竟……你也自身难保。”
温眠侧头去望波光粼粼的水面:“你说得对。就算是你告诉我这些,其实我能做的事情也几近于无,我并帮不上任何忙。反倒是你……不管是前世也好,修炼心脉也好,都是为了保护我吧?”
说到最后,浓烈的负罪感几乎要将温眠吞没。
殷玄烛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眠眠——我做这些都是我自己想要去做,是我心甘情愿。”
温眠猛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么,你为何会心甘情愿,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仅仅是因为我曾在这河水中将你救起吗?”
她苦笑起来:“可是,就算是我不救你,你也能化险为夷。我不明白,阿烛,为什么你要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我喜欢你。
殷玄烛深深将温眠的面容记在心底,默念道。
可他终究是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来——如果迟早他都会堕魔成狂,如果迟早他们会面临生离死别,又何必再让温眠痛苦一次呢?
他看得出来,温眠眼里的愧疚像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快要死死地勒在她的灵魄上。
不能让她知晓这些,不能再让她背负因果。她该自由地生活在广阔天地。
于是殷玄烛微笑起来:“因为,我要向你报恩。”
温眠咬唇不答,过了很久才又问道:“那么,什么时候你才会觉得我们能两清?”
怎么能两清呢?殷玄烛心想,他恨不得一辈子和温眠纠缠在一起。
但他口中说道:“等到我送你出去。眠眠,你不是要去西域么?等到我帮你完成这个愿望,我们就两清了。”
温眠心中止不住地难过,眼泪也渐渐盈上眼眶:“两清……之后呢?你就要和我此生不见了么?”
殷玄烛看得心都软成一团,伸出手指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别的狠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等到那个时候,若是你还想我留在你身边,我便会留下来,今生今世再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