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才叫温眠看清,那紧闭双眼,已然灵魄俱灭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她怔忪之余,又朝着那边走近两步,便见殷玄烛鬼魅般瞬移至庄明音的身后,以兽爪将她从背后洞穿。
就算庄明音试图反抗迎战,可原本还毫无反击之力的少年像变了个人,闲庭信步间就把庄明音逼得节节败退。
只是殷玄烛浑身血管都隐发红芒,在皮肉下明明灭灭,宛若爆发前的火山熔岩。
“你撑不了多久,第一次调动妖力就心脉全开,你只会爆体而亡。”庄明音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幕,朦胧传来。
这话的内容听得温眠心惊,但还来不及细想,就见那头火焰腾地升起,将殷玄烛与她的身体皆包裹入内,以汹汹之势燃向整个后峰,顷刻间映亮长留山的夜空。
“如果有来世,就让我先去往你的身边吧。”
殷玄烛带着死意的声音传来,温眠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
这到底是心魔的幻境?还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若当真这些画面都已经在前世发生过,那么……她岂不是并没有将殷玄烛保全下来?
“阿烛!”温眠很快便从心魔境界中清醒过来,可环顾四周,她都不曾看到殷玄烛的身影。
想到心魔中的画面,温眠呼吸都乱了几分,惊慌中就要朝着门外跑去。
不料她关心则乱,忘记脚踝处还缚着捆仙绳,用力抬脚的动作间被红绳紧紧勒住,刹那身形不稳往地上摔去。
温眠下意识想去攀住桌椅,结果更是掀翻茶杯,一齐跌了下去。她的手指不小心按在摔碎的茶杯边缘,瞬间见了血。
这惊天动地的声响落定,东屋的门立马被打开了。
温眠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忙唤道:“阿烛,快帮我一把!”
但在她抬起头的瞬间,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
站在门口的并非自己期待的殷玄烛,而是皱眉俯视着她的君凛。
温眠心中一寒,作势自己要从地上撑起身体来,下意识脚跟蹬了两下,想要离这人远些。
君凛自然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你在怕我?”
“上次见面你还要掐死我,能不怕?”温眠的冷笑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君凛脸色变化好几次,最后才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来,俯身便朝着温眠倾过去。
这动作简直让温眠情不自禁地要抬手防御,然而下一个瞬间,君凛一手钩住她的膝窝,另一手扶在她肩背处,看样子似要将她横抱起来。
“放开!你要做什么!”温眠剧烈挣扎,被瓷片划破的手指于地面拖出一条血线。
君凛垂目去看那条触目惊心的血迹,眉头皱得更紧:“不痛么?”
痛也比靠近你好,恨能止痛。温眠在心里怒骂不止。
但明面上她吃够苦头后,就不敢再说狠话了,只瞪着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一天一个样子,任谁也看不懂你。”
君凛却垂目不答,极尽温柔地将她抱到床上,又轻轻将她受伤的手指放入掌中,刹那淡紫色光晕升起,他竟是第一次用自己的灵力为温眠疗伤。
“这世间许多人都不懂我,但对于你来说,只要知晓我唯独爱着温眠即可。”
温眠微微屏息:“可是温眠已经死了。”
君凛的身形一顿,突然问道:“那日我在你这屋内,你还未回答我。到底是为何……你能知晓温眠在前世的死因?”
其实早在君凛那日离开之后,温眠就开始想方设法弥补自己言语中的漏洞。也好在君凛这段时间忙于山门大选,这才给了她编造理由的时间。
说到底,君凛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来证明她是温眠,只要她打死不承认,君凛也拿她没办法。反倒是这种“如是”状态,还能让君凛忌惮着不敢对她动手,何乐而不为。
他不问她不知,他问起她惊讶,最简单的方法能解决万事!
于是温眠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早已想好的措辞:“什么前世?你到底在说什么?”
君凛见她还是不肯承认,便又追问:“那好,我再问你。温眠是死于大婚当夜,因魔族过境而葬身火海。那么你……为何会说她是被我的红颜知己所杀?”
温眠并未受伤的那只手藏在被衾之下,在听到君凛的问话后,毫不留情地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的眼眶因为疼痛瞬间变得通红,盈出泪水来。
“还不是因为你。”温眠颤声道。
君凛看她的眼神几乎肝肠寸断,轻声重复道:“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