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见她点头,大喜过望,拉着她的手便往回走。
那几个买人的婆子丫头还没走远,红姑拉着执柔的手上前来:“奶奶们瞧瞧,这丫头如何?”
那几人对视一眼,为首的婆子点头:“看着确实是不错的,家是哪里的?”
红姑一时语塞,倒是执柔开口了,她用江陵话说:“回奶奶的话,我是江陵人,阿翁打仗死了,阿娘生了病也跟着去了,家里没别人,只剩下我自己了。”
这套说辞是她路上都在用的,一直没出过什么纰漏。
她抬起眼睛安静看着那婆子,果然那婆子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可怜的孩子,会干活吗?”
“会。”执柔点头,“我还会做女工。”
“就要她吧。”婆子爽快地掏了钱。
“阿元,把她送进东院里吧。”陈婆子看了一眼执柔,“叫什么名儿?”
“回奶奶,叫却玉。”执柔用了却玉的名字,因为听说过的人不多,可若是传进齐楹或是元享耳中,便能知道是她来了。
“倒是好听。”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一处三排的民房处。
她亮了腰牌,里面的人才放他们进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指着执柔问:“这是谁?”
陈婆子说:“主母说身边的人不够使唤,叫我去买个丫头。这是新买来的,叫却玉。”侍卫将执柔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好像是想将她的模样彻底记在心里。
“行了知道了,你进去吧。记得没有主母的令牌不许出门,不然就得打死。”侍卫说得骇人,陈婆子啧了一声,却也没多话。
这是个三进院,走过二跨院时有两个岔路,左面是西院,右面是东院。
陈婆子说:“你往后是要跟在主母身边的,凡事须得谨慎周全,主母不是刻薄的人,可也容不得偷奸耍滑,你可记得了?”
执柔答:“记得了。”
说话间,从西院里走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深色的小厮着装,人也分外高大挺拔,只是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疤痕,早已辨认不出本来的容貌。
陈婆子嫌弃道:“你怎么出来了?”
那人声音低沉:“西院的药没了,奴才出来取。”
“去吧去吧,少出来晃荡,吓死个人了。”陈婆子掩着鼻子说。
那人像是见惯了冷言冷语,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他目光掠过执柔时,却狠狠地怔了一下。
执柔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分外熟悉,执柔的脑子里一片白光闪过,紧跟着喉咙都酸涩干涸起来。
心猛地揪起又重重地跌落,手脚登时变得冰凉。
是元享。
她的手猛地一抖,却紧跟着紧握成拳不敢露出分毫的端倪。
元享也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说:“府里来新人了。”
陈婆子一抬眼皮:“怎么?”
元享笑:“西院只有我一个,伺候不过来,既然选了新人,能不能匀给西院一个?”
“你想得美,这回就买了这一个丫头,好歹先给主母过了眼再说,哪有你们想要谁就要谁的?”
“再说了,这丫头看着就是个胆小的,送进你们那若是见了死人,岂不是三魂七魄都要丢了,不成不成。”陈婆子把执柔护在身后,“你拿了药快走吧,别总出来晃荡,怪吓人的。”
元享却不肯,他走到陈婆子面前:“翁主早就说过要给西院拨个人,这都说了多久了也不见人影。我们主子虽病着,到底是翁主的夫君,你就不怕若因为你的怠慢,折了我主子的寿元,到了阴曹地府,他会向你索命?”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陈婆子抚着自己的胸口连说晦气:“罢了罢了,我真是怕了你了。这丫头你带走吧,我明日再去买一个便是了。”
元享说了声多谢,对着执柔招手:“过来。”
陈婆子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声。
执柔跟在元享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西院里。
西院虽然没有多余的奴才,却站在四五个配着武器的侍卫,他们铁面不阿,就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执柔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因为元享从始至终都没露出半分认得她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他淡淡问。
“却玉。”执柔答。
“不错。”他从灶火上端起一碗药,“往后你就留在西院伺候了,把药拿进去,主子还等着吃呢。”
这碗药浓郁刻骨,执柔端在手里便是一阵鼻酸。
她不敢抬头,怕叫侍卫看见自己眼中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