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
桑银一袭青衣,站在高耸入云的树冠下,仰头轻声回答:“母亲。”
“欢迎回来。”
神树的声音很平和,平和到似乎早就预见到桑银今日的出现,一字一句都充盈着神性的母爱。
桑银望着扶桑,眼眸低垂。
扶桑轻轻伸出一根枝条将桑银虚裹住,就好像在小心翼翼地抚摸它的孩子,它低下树冠问:
“孩子,你此番前来,可是有问题想问我吗?”
桑银抿了抿唇,点头:“是的,母亲”
扶桑树传来了簌簌的枝叶摩挲声,听上去犹如在轻笑。
“说吧,我会尽力为你解答。”扶桑温柔地说。
桑银缄默几瞬,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坚定地望向扶桑,说:
“吾此次前来是想要知道,吾存在的意义。”
扶桑的枝叶轻轻摇晃了一下,它就像早料到桑银会说这句话似的,几瞬后,树干处缓缓浮现一个金色的漩涡,这金色漩涡细长如同倒置的人眼,萤火微光萦绕在其侧,诡秘而空灵。
扶桑树以枝叶圈起桑银,将桑银轻轻送到了漩涡面前。
“我的孩子,透过它,你就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桑银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地走入了这金色的漩涡。
……
“死老太婆,还在这里死犟是吗?!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屋内传来刺耳的爆裂声,旧碗一个接一个被谢骏国砸在地上,摔成一地瓷片,触目惊心。
小小的谢凉宸缩在奶奶怀里,惊恐地望着这一切。
白秀玲紧紧地搂住谢凉宸,苍老的双手裹住谢凉宸的耳朵,混浊的眼眶里含着泪水,道:
“骏国,你赌博输光了全部身家,现在连我们老小也要赶出去,你还是人吗?”
谢骏国像个疯子一样抄起一把菜刀指着白秀玲,骂骂咧咧地说:“别他妈跟我废话,你们滚不滚,不滚老子现在就砍死你和这个小杂种!”
白秀玲望着自己诞下的骨肉如今却对自己举起锋利的刀刃,满是皱纹的眼角落下两行热泪。
“走,宸儿,奶奶带你走。”白秀玲最后看了一眼这禽兽一样的儿子,背起谢凉宸,转身离去。
白秀玲踩着这一辆老旧的卖水果的小车,将谢凉宸一路驮回了乡下。
三岁的谢凉宸坐在小车上,好奇地看着路边的风景由高楼变为农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拍着小手唱儿歌,却不知前面蹬着车脚踏的奶奶眼角全是眼泪。
在城里的房子被谢骏国抵押给了放高利贷的人,谢凉宸的生母卓妍也改嫁了,六十岁的白秀玲只得带着孙女回到老家,住进了一座破旧的小瓦房。
白秀玲白天骑着小车去镇上卖水果,赚钱为谢凉宸攒学费。奶奶不在的时候,谢凉宸就在家里自己玩儿。
这个瓦房虽然很简陋,但好在带着一个矮篱笆围起来的前院,虽然泥泞而狭窄,但却是谢凉宸的小天地。
谢凉宸将这个小院子搭理得井井有条,就连一株野花都照顾得很好,后来白秀玲带回一棵桑树苗,小院子便有了一棵青翠欲滴的小桑树。
谢凉宸一勺一勺水浇灌的小桑树逐渐长大,慢慢长得比她还要高。
小桑树静静地屹立在角落,观望着谢凉宸和奶奶辛辛苦苦地生活,日子艰难却幸福。
它默默地积蓄着自己的力量,想要给谢凉宸结出甜甜的果实,带给这个小女孩苦日子里的一点酸甜。
日子一点一滴过去,一颗一颗桑葚挂在枝头,慢慢积蓄着糖分,谢凉宸满心欢喜,天天抱着桑树不撒手,时常爱怜地捏着小桑树肥嫩的叶片,成天对它说悄悄话,就好像这棵桑树是她的宝贝似的。
“宸儿这个小馋猫,天天抱着不撒手,就图桑葚呢?”白秀玲刮她的小鼻子。
谢凉宸噘嘴道:“奶奶乱说,就算桑树不结果,我也会一直爱它。”
小桑树果然很争气地挂满了果子,谢凉宸更加爱惜了,托着一颗一颗青色的果实看来看去,像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宝贝。
就在桑葚准备熟透的时候,那天谢凉宸背着小书包放学回来,却见到这样一幕——
桑树上的果实被粗暴地采了个七七八八,地上有一些掉下来的桑葚被踩成了烂泥,紫色的汁水就像血液一样迸溅一地,零落的叶子凌乱地盖在上面,就像为这好不容易结出的果实送终。
谢凉宸双目圆睁,望向远处。
只见几个小男孩手里捧着一堆桑葚,正吵吵闹闹地越走越远。
于是那天谢凉宸一个人揍了三个小男孩,把他们全部打得鼻青脸肿,甚至还反剪双臂让他们吐出来,几个小男孩哭着吐了一地,谢凉宸才放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