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做起这些事来好像格外着急,生怕自己什么时候不能再做了一样,有一种奇怪的紧迫感。
其实沈云移的感觉是对的。
谢凉宸表面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每天在外人面前该吃吃该喝喝,心里却一直被身体中的魔种膈应着。
这几天,谢凉宸的丹田一直有灼烧感,就像里面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连桑银都被这颗魔种折磨得死去活来,想来魔种估计不会像她想得一样那么容易驯服,所以谢凉宸想趁自己还正常的时候多做点什么,万一入魔了以后不会画图了咋办?
沈云移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熟睡的人,心中百转千回。
少女似乎在做梦,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梦话,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看得沈云移满心的好奇。
她这是在做什么梦?
沈云移并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想知道谢凉宸的更多,事实上,从他第一次从徕蒙镜中看到谢凉宸的时候,他就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这条异世来的魂魄,不仅掌握着许多这个世界没有的知识,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铸造技术,在许多连他都没想明白的事情上想得十分透彻。分明一副乳臭未干的小孩模样,做事却像老练的高人,就好像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徕蒙镜里看不到她的前世今生,龟甲卜不出她的命运,看不穿,猜不透,一切参悟玄机的方法她身上都失去了效力,这种感觉让沈云移有些着迷,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痴狂。
而且和谢凉宸相处得越久,沈云移非但没有更看清她,反而更觉得笼罩在她身上的迷雾更重了些,沈云移第一次觉得,世界上竟然还有比天道命格更让人感兴趣的东西。
凡是让他轻易能察觉到的东西,都半真半假,而他发现不了的东西,谢凉宸捂得非常紧,就好像只要是谢凉宸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他全都没法知道一样。
他连天机都能参悟,竟然读不懂一个人。
沈云移望着她许久,扯过床上的一条薄被,轻轻为谢凉宸披上。
……
后山。
月色寂寥,山峦落雪。
白青玉静静地站在一株雪梅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年他和柳燕瑜一起栽下的这株小树,如今已亭亭如盖,白雪压着花瓣,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重。
柳燕瑜陨落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耳中,白青玉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没有太多悲伤,至少他是哭不出来的,只是感到十分窒息,就像生命中有什么被抽走了似的,有些呼吸不上来。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白青玉肩头已经覆满了雪。他抬头望了望稀薄的月色,深吸一口气,想着,是时候回去了。
他刚刚转身,竟对上了一对锐利的双眸——
“邵姑娘?”
邵悦橘一身厚重狐裘,看着白青玉身上不过一件长袍,疑惑抬眉:“你疯了?穿这么少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白青玉喉头滞了一瞬,邵悦橘的目光却跃过他肩头,望向了身后的那株雪梅。
雪梅枝头零零星星地挂着几片布条,不是用于祈福就是,邵悦橘看到这些布条的第一眼,心里就已经大概知道了什么。
“原来是缅怀故人啊。”邵悦橘嘴角抽了抽,语气间有几分调侃。
白青玉有些慌乱无措,却又无力反驳,只是无声地盯着自己脚下的一片雪地。他知道邵悦橘一直看不起柳燕瑜,所以被她发现之后,白青玉感到更加无地自容。
“缅怀也没用,人已经没了,而且估计还是自己作死的,”邵悦橘缓步踱到他身边,言语却不见半分婉转,“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还真的对这个小师妹有男女之情呢。”
白青玉急切地解释道:“邵姑娘不可凭空说这些话……”
“就算柳燕瑜叛出了长月山,你也没有彻底地将她放在仇敌的位置上,这样还不是男女之情?”邵悦橘浅声笑了,就像让白青玉窘迫会让她感觉到很痛快一样,“承认很难吗?”
白青玉性格比较木讷,特别是面对精明的邵悦橘,他更加说不出什么流利的话,在原地踌躇许久之后只憋出一句:
“邵姑娘觉得我有,那就有。”
邵悦橘本来还以为白青玉会反驳,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番回答,错愕两秒,竟是哈哈大笑起来:“搞得像我逼你承认一样,白青玉,你怎么连玩笑都开不起啊?”
“你是不是身边没有其他的女子,目光短浅,盯着柳燕瑜这种货色不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