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陌没有挣扎,缩了手指,将整个手蜷进男人掌心。
走在前面的沈嘉木抿着的唇线缓缓放平。
沈嘉木从柜子里抱出新的枕头被子,桑陌接过去转身铺床的时候,荷叶边的棉质睡衣后面被打湿的一片,像是颜色浅浅晕开的水墨画。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睡衣什么也没说递给桑陌,拿着她喝完的牛奶出去了。
桑陌只换了上衣,袖子长出一大截,挽了好几道,一抬手丝滑的衣料直接滑到胳膊肘。领口也大,即使已经扣紧最上面的扣子,依然露出比奶油还细腻的肌肤。
沈嘉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桑陌拽着领子尽量向后拉,殊不知露出白花花的肩颈。
一道刺目的紫痕撞入视线,沈嘉木目光瞬间冷了。
陈斯羽和王灞……这两个人渣!
这件事从法律角度没什么争议,人证物证都在,他已经和律师说了,除了最后上庭作证,有任何问题直接找他。有钱怎么样,他也有钱!有背景?笑死,沈家这么多年在政商界白混的?找个好监狱,把两个人渣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嘉木的床足够大,三四个成年人并排躺都没问题。桑陌鸠占鹊巢,很规矩地只占了小半边床,睡出了一种军姿般的板正。
沈嘉木捞过几个靠枕堆在两人之间,楚河汉界似的划清界限。
桑陌鼻子酸酸的。
她明白,沈嘉木是怕她受惊吓过大,对男人这种生物产生应激。
“关灯吗?”
“可以不关吗?”
“嗯。”
床褥枕头都是清洗晾晒过的,有太阳的味道和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哪怕沈嘉木和她隔了一座枕头山,连脸都看不全,心里莫名安定。
就像一只飘乎乎悬在半空的羽毛,如释重负重重落下来。
返回时在车里也是一样,沈嘉木生着气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凝滞而冰冷。而她也睡着了。
换成别人,即使是欧阳逸她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睡过去。
桑陌闭着眼不知道,沈嘉木一直在看她。
一张本就小的脸几乎全陷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睫毛蔫答答地垂着,颤巍巍。
桑陌听到一声轻叹,一双手盖住她的眼睛,“快睡。”
“哦。”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掌心纹路,将所有不妥帖的地方抚平。
桑陌熟睡了过去。
沈嘉木的手慢慢抬起,在空中停滞一秒,重新落下将一张苍白的小脸包裹。
每夜,他满身萧瑟独自归来总会下意识地推开隔壁房间的门,面对着空荡四壁茕茕孑立的屋子站一会儿,任那蚀骨啮心的孤单和疲倦重重压向他。
苗茵茹看着他过年几天一点儿也不开心,提议全家去H省舅舅家放松一下。临出发前一晚他看到朋友圈里欧阳逸的抱怨,知道桑陌和刚认识没几次的人一同出游,他确实很生气。
但是,第二天他没有按计划出发,孤单单留在家里。
他放心不下。
上不着天下不靠岸,出了事就是移动的牢笼。他驾驶游艇追了过去,不远不近地跟着。
现在看着她完好无损温顺地蜷在他身旁,散发着暖洋洋的体温,让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
大年初七的早上,是所有打工人的噩梦。不甘不愿,生物钟比闹钟还准的于跃睁开眼,一点儿没拖拉地从床上爬起。洗漱都是以战斗速度结束,抓了个牛奶就出门。
他老板一向比普通员工到得早,每次长假结束尤甚。赶到公司楼下时,整栋楼除了保安和就是保洁。
于跃长吁一口气,整理一下西装的褶皱,心情轻松地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半个多小时后,公司每个楼层开始热闹起来,除了他们这一层。
随着电脑上显示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上班时间,手机突然震了震。
工作狂老板给他发了消息,内容很简单:【今天我休息,会议推后,紧急的事发邮件】
于跃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没睡醒?
他把消息反复看了又看,确认每个字都看明白,尤其是“休息”两个字。
休息?
休息!
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打底的人说休息???
有同事把一摞需要签字的纸质文件放在于跃桌上,打个招呼正要走,被叫住。
于跃:“赵亮,变猪!”
赵亮瞪大眼睛,“你搞什么,你才变猪!”
于跃:“今天初几?”
“初七呀,年后第一天上班就失忆了?”
于跃抓着自己的头发,满头问号:“老板说今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