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展露锋芒
虽然纪纫秋没有说，但是第二天已经瞒不住了。住在这一片的都是杭城内有些文化或者地位的，他们自诩自己比别人更为自主、爱国，纪纫秋的事一出，他们就在街头巷尾议论开了。虽没有昨天那些小贩的疯狂举动，但字字句句简直是直戳心窝。
纪大太太捂着胸口站在大门里面，低声念叨着：“最近是怎么了？”
纪二太太一边拦着想要出去理论的纪嘉许，一边不断地抱怨纪纫秋是“扫把星”，害了纪嘉许，现在又来害其他人。纪嘉许只好停下来跟纪二太太解释这一切不关纪纫秋的事，明显是别人的阴谋。
整个纪府的下人都战战兢兢，每日负责采买的仆人也不敢出门了，生怕波及到自己。到了下午，事件加温发酵，有人用染衣服的染料在纪家大门处写着走狗的字样。而在这时万管事又打来电话，说工人们全都聚在被封的工厂门口，纷纷表示不给汉奸工作，让纪家给他们结薪资走人。
纪纫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她想站出去告诉大家那不是她写的，可现在群情激愤的时候，谁会信呢。早上有个纪家仆人有事出门，刚出去就被人泼了一身的大粪，到现在还在沐浴呢。
“小姐，现在怎么办哪？”妙芙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让我想想。”纪纫秋像卸下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椅子上。
想是真的在想。纪纫秋把自己关在纪廉英的房里整整一日。她拒绝见任何人，不管是纪大太太还是裴景平，只自己一字一句地翻看父亲留下的手札，慢慢地理解了父亲之前说的“工业乃国家复兴之本”，也知道自己的父亲遗志是以民族工业帮扶中华崛起，她也终于慢慢想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 纪云，遵循父亲的遗志。
再出来时，纪纫秋的目光就仿若冬日的孤梅，从不畏风雪，她冲担忧的纪大太太悠然一笑，宽慰道：“娘，你别担心，事情我会解决的。”
“你准备怎么做？”纪大太太有点不放心，纪嘉许一大早就跑去了警署看看调查进度，现在家里也没个主事的人，她怕纪纫秋干出格的事。
纪纫秋并不告诉纪大太太她的计划，只表示自己要去见见那些工人，纪大太太闻言忙拉住她的手阻止，“有什么事还是让承允去吧，我怕他们再将你打了。”
“不会的，娘，你放心，我找景平陪我一起去。”纪纫秋笑着拍拍纪大太太的手，纪大太太终于松口。
而纪纫秋根本没有去找裴景平，陪在她身旁的只有妙芙。她知道有些路要自己走。
来到厂门口后，她神色平静地走上前去，这里聚集了纪云半数的工人，在收到万管事的消息后，他们个个义愤填膺，誓要给纪纫秋一个好看。却在见到她淡然的表情后开始有些犹豫，她真的是报上说的那样是包庇洋人的汉奸吗？
纪纫秋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她先是对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工人开口，“李姐，你在我们厂做了有七年了吧？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唤作李姐的工人像被人用棉布捂住了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纪纫秋又看向远处，声音放大道：“于叔，你是我们工厂的老资格了，你说，我们纪家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了吧？”
于叔憨厚附和，“是，是，老板对我们是不错的。”
人群中有人听到后不认同地打断于叔的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去了，那报纸上明明有你和小日本在一起的照片。”
“是，上面的人是我不错。”纪纫秋停顿了一下，看着前面哗然一片，继续道：“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照片拍完的下一秒那少佐就差点被崩了脑袋。听到这，你们还觉得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吗？”
藏在树后的陆弘谦不禁转头扬起了嘴角，原是担心她才偷偷过来，现在发现这小姑娘半真半假的话唬得人一愣一愣的。也好，这乱世，太柔弱了可不行。
眼见工人们的气焰被熄灭了一半，却有好事的又开口质问，“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纪纫秋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从身后摸出一把剪子，她陷进了小时候纪廉英教自己识文断字的回忆里，语气都变得温柔，“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然今日我便断发立誓，我从未做愧对国家，愧对民族之事。如有，便如斯。”抬手间，漫天青丝随风飘散。
陆弘谦看着在空中四处盘旋的青丝，缓缓抬手将一根接至掌心。那缕青丝挠得他手心痒痒的，心又好像感受到了这一点，也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