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李菲菲又有要大哭起来的趋势。她流着眼泪说,你还记得我喜欢薰衣草香。
我说,你是我妈妈呀,你喜欢什么我当然记得。
福宝在驾驶位上开车,我陪着李菲菲坐在后面。她嫌冷,用后座上福宝为我备在那里的毯子裹紧自己,倚在我怀里。我一路上给她指着窗外,说那边是市中心,那个方向是华人区,我们正在往西北边走……她鲜少回应,心不在焉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便噤了声。
福宝有些担心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们,我对他勾勾嘴角笑笑,表示没事。
今天的洛杉矶特别堵,足足走了两个小半时才到家。此时的李菲菲已经睡熟了,我不忍叫醒她,让福宝将她抱进屋里。福宝很高,动作轻柔,李菲菲娇小的一团被他抱在怀里的样子竟让我想起了夏浚译。我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个令我恐惧的联想摇出脑海。
等到了家中,可能是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她,李菲菲醒了过来,从福宝的怀里挣脱着下了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宛华同学,谢谢你今天帮我和澜澜。
她竟然听进去了他的名字,我心里有些受用,偷偷冲福宝眨了眨眼。福宝很周到,怕她睡太久腿麻了,体贴地搀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进屋。
他对我的“家人”真好。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把李菲菲当成家人,此情此景却让我有些浮想联翩——也许以后和福宝办婚礼的时候,李菲菲确实可以作为我的母亲出席呢?这些年她待我不薄,被宠爱得天真烂漫也不是什么错误。我嫉妒她被全世界爱着,那是我的阴暗,而不是她的问题。
她虽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会照顾人的母亲,更像是喜欢带着小女孩玩的另一个小女孩;但她已经比许多控制子女、谩骂孩子的妈妈好得多得多了。夏浚译的下贱是他一个人的毛病,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那李菲菲未必不能成为我真正的母亲。
我的心变得十分柔软,轻声细语地招呼她去洗澡,为她在门口放好新买的毛绒绒的粉色毛巾和浴袍浴帽。我把房间让给了她睡,为她在床头点上薰衣草味安神蜡烛,把窗帘拉紧,开一盏鹅黄色的床头灯,灯光调暗,空调调到她喜欢的二十七度。福宝帮着我把沙发上我的床铺收拾好,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
“我照顾她,没问题的。”我亲了亲福宝的脸。他今天还有拍摄任务,不能一直在这里陪我。
“你养母……她看上去状况不大好,你一个人顾得过来吗?”福宝犹豫道,“要不我请假在这里陪你们吧。万一有什么事呢?”
“没事的,她倒时差、又累,洗完澡应该就睡了,这一觉估计要睡很久。我就在客厅写作业,她有什么事都能马上叫我。”
在我再三坚持福宝不要因此而耽误学业后,他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去片场。我和他在门口亲吻道别,他说片场不能开手机铃声,但是他会时刻注意手机振动,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联系他。
在窗口看着他的车消失于街角,我对他的爱意更加浓烈——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如此这般的细腻和温柔是不可多得的。
以前追求过我或者和我交往过的那些男人,他们对女人的方式都是简单粗暴的。我偶尔会假装学校发生了令我不愉快的事情,假装郁郁寡欢,以提醒他们我清纯天真女大学生的身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让他们有怜惜我疼爱我的机会。男人总是会爱上那个需要他帮助和照顾的女人,那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是英勇雄伟的。
男人是一种很容易操纵的生物。只要你将他们的掌控欲、保护欲和性欲拿捏在手心,他们便什么要求都会满足你。但是这种要求不能是精神上的,他们还没有进化出这种高级的情感功能。他们宛如一个个脾气暴躁且思想浅薄的野人,只能听得懂简单的指令,只会用最粗暴的方式向你示好:买礼物、砸钱,说两句甜言蜜语业已是极限。
如果你想要和他聊聊理想和灵魂,聊聊情感与爱意,那么不好意思,一半的男人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只会控诉你“敏感”“矫情”“妇人之见”;另一半虽然听得懂,但他们不相信本该 作为他们所有的“物品”的你竟然会有“人”的思想和精神。
男人实在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女人随随便便说一句认真的话就能把他们吓跑。要成为一个让他们感到安全、安心的女人,就要做一只美丽而虚空的花瓶;最好还有一丁点无伤大雅的裂纹,能让他去修补、在你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以便确信你是为他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