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打了打气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再看《晨雾夕阳》一文。看着看着,我竟然渐渐不再觉得曾经的我可鄙可耻,被伤得体无完肤后还写下这样痴情的意淫。从几年前的字里行间,我看出了一丝勇敢,一丝能媲美伊维塔那颗赤诚之心的勇敢。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篇于我在痛苦之中笔成的如呓语一般的文章,几年后竟会为人所看见并欣赏,竟有人会因此想约我出来喝杯咖啡聊聊天。我受宠若惊地回复对方,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名叫“冯喻晗”的导演和我加了微信,约好周六见面,我顿时生出许多期待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网上说喜欢我写的东西的陌生人见面,不知道到时候的情形会是如何呢?
我很兴奋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福宝。他一个电话便追了过来,先是恭喜了我,继而要了我的文章去读。
我从来没有给与我恋爱的人看过自己写的文章,那比一件件扒掉衣服更让我觉得暴露且羞耻。我有些紧张,不大好意思地推脱着,福宝却再三地说想要看看。我的倔脾气上来了,他越坚持,我越顽抗,连一开始确实有点想给他看看的那种冲动都逐渐消失殆尽。福宝的脾气很好,对我无故的倔强没有一丝不耐。他在那边轻笑了两声,说,秧秧,写的故事都不给我看,我以后怎么拍?
确实是啊。我意识到自己的理亏,但还是犟道:“总有一天会给你看的。”
“为什么不是今天?”
“我还没准备好。”
“ 秧秧,是我。”福宝柔声道,“和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要准备?”
我终于软下来,缴械投降地给他把文档发了过去。我没有给他发网站,是怕他看见我正在连载的关于自己的那个故事。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看书的小朋友写的东西能有多好。”福宝收到文档以后说道。我顿时更加紧张,但这种紧张很快便被过几天要见冯喻晗的兴奋给冲淡了。
第二天我心情大好,完成了早晨的常规保养工序后,挑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和牛仔短裤,将电脑和笔记本装进包里,准备去往家附近的一个咖啡厅。伊维塔和阿莱茵与我约好在那里碰面,一起写作业。我仔细地化了个妆,将睫毛梳翘,戴上防蓝光的眼镜,打算好好地打磨我的故事大纲。
阿莱茵见到我们很兴奋,说她知道为时过早,但还是尝试着写了她的故事的试播集。虽然只写了一个开头,但她觉得其潜能无限,已经在期待下个学期同学们读完后的反馈了。我从未见过和她一样热血的女孩,阿莱茵让我联想到晴空下果园里枝头上颜色最为鲜艳的那颗橙子,充盈着饱满十足的生命力。我和伊维塔也被她的这股干劲感染,热火朝天地投入到了作业之中。
咖啡厅的模样很别致,是由一个废弃的火车站改造而成的。木质的建筑外面有一块不小的露台,因为来这一块的汽车不多所以并没有什么尾气。我和伊维塔、阿莱茵坐在外面露台的一个长桌前,周围有好些人都在认真地对着屏幕上的Final Draft软件打字,其中应该不乏已经签了项目的好莱坞编剧。也许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他们的同行,在这附近租一间房子,与福宝一起上班下班。我们将养一只大金毛,晚上遛狗散步,周末开车去格兰戴尔吃铁板烤肉。
想到那样的生活,我顿时觉得心神向往。我用小视频拍下四周的模样,发给福宝,说,下次想和你一起来这里,你看书,我写作。
发完这句话,我便重新投入到写作当中,回过神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活动活动脖子,拿起手机看了下,福宝竟然还没有回复我。
他今天下午是没课的,难道去忙拍摄了?
我发了条信息问他,宝,在忙什么呀?
约莫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吧,这二十分钟我度秒如年。在我忍无可忍几乎要一个电话追过去时,他回过来一条:你还爱他吗?
我吃惊地从座位上弹跳而起,他?谁?赵存晖吗?
我这才意识到,我和他讲过和赵存晖的事,他完全可以拼凑出那篇文章是我对赵存晖的幻想,并疑心直到今天我都还心存这种妄念。我赶紧与伊维塔和阿莱茵道别。伊维塔问我怎么了,我说男朋友有些事情要帮忙,她便点点头表示理解。阿莱茵还在忙着写东西,不怎么在意我的提前离开。我开着车,一路超车地来到福宝家,准备和他当面解释清楚。
打开门看见我,福宝有些意外,问我怎么突然来了。
“我怕你误会,一定要和你当面说清楚。”我进门放下包,“那篇故事是我十九岁的时候写的。那时候,我确实还很爱他,没有从失恋的痛苦里走出来。但现在三年已经过去了,我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甚至连恨意都很淡了。如果有一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很可能连看他一眼都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