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来到雪林,才发现自己被人诓骗。
那妇人已经为虎作伥,在靠近雪林的地界时推了芙姝一把,然后泪流满面地说:“对不起,君上!我夫君说把您换进去,我的女儿便会回来,我没有办法了,而您是那样神通广大,我相信您一定会无事的,君上,请宽恕我吧!”
雪林里似乎是为了防止谁逃跑,种满了荨麻,莫说寻谁的脚印人踪,每往前踏出一步,神经都像被数万根针刺过,这让芙姝清醒又麻木。
清醒是因为太痛,麻木是她对这里的人性之恶已经不以为然。可即便忍受这样的剧痛,她都觉得比在那人身侧舒适,她的身心豁然开朗,无比畅快。
雪林深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哭喊,芙姝麻木地从身边的树皮上扯下几根树须,废了些内力将它拟成一柄木剑,牢牢握在手中。
现下是冬天,她只披了件阎浮提通用的僧衣,越往内深入,那湿冷就越是渗入骨髓,脚下的痛觉也逐渐被冻到麻痹,可是当她正要靠近那处哭声时,脚下却传来一阵诡异的触感。
她光足踩上那光滑的物体,嘎吱一声,物体应声在她脚下爆成了浆水。
芙姝垂眼看去,她竟然踩到一颗眼珠子!
更诡异的是,当她踩上去的那一刹那,密林深处的哭声便消失了。芙姝猛然抬眼,发现身侧的树上竟还挂着一块风干的胳膊。
不,那不是胳膊,而是一截残缺的腿部!只是尚未发育完全,才瘦弱得如同成年人的胳膊。
芙姝走过去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胳膊的骨龄应该在八岁以下,已死去多时,只是林中的严寒掩盖了尸油的臭味。
她咬紧牙关,将那残骸收下来背在背上,加快行进的速度。
可没走几步,芙姝又开始毛骨悚然,因为她还在脚下发现了无数零零落落的,不止一个稚儿的尸体残肢,就连她的背囊都已装不下了!
不仅如此,她还捡到了与那妇人十分相似的灰蓝色眼珠,捏在手里小小的,被她捡到时已经冻得无比僵硬。
芙姝自叹一口气,自她被推进这片深林起,她便知道那妇人的女儿大抵已经殁了。
这厢,惨淡的夜空挂着几片愁云,坐在密林深处的沈眭并未料到惊喜来得这般容易。
他才处理完一个小童的尸身,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裹着僧袍的少女。她面颊被冻得红彤彤,眼睫上挂着白霜,瞧上去像一只迷蒙的小鹿。不过沈眭知道她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想起芙姝曾经的手段,呼吸有些急促,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二百多年了。
他拿着沾血的斧头,自顾自对着几个罐子里的人头开口道:“爹去给你们寻些吃的,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就回来!”
另一侧的芙姝察觉到异动,即刻捏紧了剑,身后的草丛中蓦然跳出一个东西,动作极其迅猛,她转身举剑砍去,还未来得及看清,腥黑发臭的血便喷了她一身,那物体倒在草丛里,发出刺耳的如同婴孩般的尖锐哭声,哭声愈来愈大,‘嘭’地爆出一团黑色的粘稠物质,溅到了芙姝的脚上。
紧接着,草丛中又滚出个没了四肢的女童,两个空泛的眼洞阴恻恻地望着她,僵硬地扯嘴角望着她笑,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
小姑娘既笑不出声,也哭不出声,因为她的舌 头也被剪了,如此诡异又残忍的一幕让芙姝心中发寒,几欲作呕。
“君上既然如此喜欢女孩儿,那为何看到在下小女会面如菜色几欲作呕?”
沈眭面色发青,站在不远处,一双褐色的浑浊的眼如毒蛇般盯着她。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袍,而芙姝脚边的小姑娘的皮肤却被冻得青紫发淤,双瞳涣散,像是被喂了某种药物才得以勉强维持生命体征,神智已经被折磨得不太清醒了。
芙姝沉默地撕下身上的僧袍,将那女孩儿包裹在里面,可是她身上的寒冷还是透过薄薄的僧衣散发出来,令人齿寒。
做完这一切,芙姝心底隐隐生出怒意,她将那小姑娘抱起来,重新抬眼望向那个男人,声音发颤:“你叫什么名字?”
“哼,将死之人可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沈眭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十分哀怨,都是因为她!他在大凰的地位才会一落千丈,就连生存空间被她挤压得所剩无几!
好在他偶然流落域外,遇见了一位精通楚巫的高人,这才得以修练飞升。
他本想北上凰都寻仇,却又遇见了个蠢得令人发指的陇北女人!可惜她仍旧不争气,给他生的儿子不是傻子便是残疾,生的女儿却个个康健无恙,或许她就是来专门报复他的!
总而言之,他真恨死芙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