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寂手里还提着不知谁的人皮，他瞧着少年，淡道：“她喜欢你，你带本座去见她。”
“啊？”
还未等弥空反应过来，妙寂便扯过他的衣领，上了塔顶。可当弥空带着满心迷惑地打开门时，屋内已空无一人，悄无声息。
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妙寂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他也不敢去看他是何反应。
屋内的血腥混着难言的腥膻，加上身旁人身上若有似无的尸臭，弥空忍不住吐了出来，他环视四周，才发现原是那方石窗被打破了，墙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
芙姝跑了。
弥空提着的食盒哐当掉下来，糕点洒落一地，他的声音有些发凉：“现下尚早，她许是去玩了。”
妙寂即刻铺散神识去寻，方圆百里，一丁点儿气息都无，只有北边雪林入口还有零星踪迹，亦即将消散了。雪林是流放死罪之人的地方，为何她会在那里？
即便逃跑，亦是要往南边走，北边密林众多，山高水远，环境更是无比复杂艰险。
“罢了，你唤人将屋子收拾好，铺上床褥，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烧掉。”
弥空不禁有些头疼，芙姝心性坚韧，就连身处雷牢都那样坚毅不屈，到底是何原因让她无法继续呆在此处，打破天窗也要逃？妙寂到底做出了何等无法让她原谅之事？他捏紧了拳，沉默不言，静下心来观察他的神情：“世尊，您喜欢她么？”
只见妙寂提着人皮的手紧了紧，不答。
弥空心一横，生涩地开口解释道：“喜欢，喜欢便是将人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念忆，如同众生念佛，佛念众生，二忆念深，自可相见相亲，不相舍离。”
“二忆念深，方能不违不离，感应相交，互摄互融，生生世世不相违远。”他一点点地默出师尊曾经留下的手记内容，然后目光紧紧攫住妙寂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变化。
妙寂望着手里的人皮，面色冷了下来，他又不是那个人，他心中无有爱欲，他从初生伊始，便是用来摧毁世间万物的存在。
弥空见妙寂仍然不为所动，语气越来越刻薄:“您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要带她来此处，关着，锁着？由此可见，您不仅不喜欢她，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她又怎么能不走呢？”
“分明是她先仰慕本座的，可她水性杨花，本座亦无法容许座下之人不忠。”妙寂想，许是这副身躯初生时所携带的执念所致，对于她，他心中仍盘踞着一种变态的占有欲，他想占有她，容不得旁人半点触碰，可占有欲算不得爱，他自己亦无法摆脱。
弥空凝眉望着他，眼底流露出不赞同，芙姝分明是被他强迫带走的，至于她究竟仰慕的是谁，他心底里应该很清楚才是。
“不，世尊，难道您不觉得您很自私么？您这样伤害她，她又怎么敢继续喜欢您？芙姝是那样聪明的女子，既然坚持无用，那她为何还要继续无谓地坚持下去呢？”
妙寂面色白了白。
弥空继续追击道：“世尊，您猜她为何从不肯对您说一句真话？”
“人心是很简单的东西，您对她好，她便会回馈您，您爱她，她便会爱您。”
妙寂的心中头一次滋生出一种近似恐慌的错觉，因为他不会爱。不知为何，他不想在此子面前承认这个事实，只僵硬着身子开口道：“你多言了。”
弥空默了默，知道自己的攻心计成功了。
妙寂走了，弥空留下来慢慢将所有东西处理掉，处理完毕后，他又盘腿坐于地面，对着那处天窗，双手合十诵念经文，为不知去向的芙姝祈福。
就快了，这场闹剧就快结束了。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雪林
芙姝原本心灰意冷，乔装成僧尼的模样，准备跟随去鲤鱼洲传道的僧尼团出走，半路上却遇见一个大凰国来的妇人，急切地扯着她说着什么。
妇人的舌头被人绞断，话说不清楚，芙姝听了半天，才捣鼓出些有用的信息。妇人是伊州人氏，为了寻夫，孤身带着女儿来到此处，却被丈夫嫌弃口业重，把舌头割掉了。
三日前，他抢走小女儿，进入阎浮提最北边的雪林，再也没出来过。
妇人似乎认得芙姝，跪在她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芙姝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船只，心想只消走过那一截小小的栈桥，不日便能与亲朋好友相聚，就像弥空说的，大家都在等着她呢。
她深吸一口气，却是转过身，决定北上雪林寻人。
那女人一路带着她北上，在途中与她艰难地交谈，与她说了很多有关家乡之事，芙姝因此开始信任她。途中，芙姝还惊喜地发现，脱离了佛塔的禁制，她的能力已渐渐恢复，可以为妇人修复舌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