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不顾虞磐的挣扎,一手攥住了他手腕,说道:“你难道不知这汤饮有多烫吗?”
虞磐挣扎道:“你——你要做什么?”
她晃动手腕,将竹杯缓缓倾斜。从虞磐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里面冒着热气的液体缓缓沿着杯内壁流淌,眼看着便要接近杯口,再顺势滴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当日那划过脸颊的锋锐触感似乎又再度出现,虞磐慌了神,死死盯着那欲坠未坠的液体,喊道:“你放开我!你敢烫我?”
他拼命想要甩脱姜菀,然而姜菀虽是女性,到底比他年长了不少几岁,制住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怎么?你也知道烫?方才钟小娘子被烫的痛楚胜过这百倍。”姜菀道。
“姜娘子,快别这样了,当心......当心惹祸上身啊。”钟慈有些担忧,出言劝阻道。
在虞磐嚎叫出声之前,她手腕一翻,竹杯立刻放平,险些溅出杯口的热饮又安分地恢复了原状,时机把握得刚好。虞磐脸色青白交加,眼见自己又被她捉弄了一回,不由得恼道:“同样的招数使两次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你就直接烫我!”
姜菀微笑:“可是同样的招数对你用了两次都很有用啊。”她松了松手,泰然自若道:“直接烫你?我可做不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虞磐抹了抹脸,咬牙道:“你等着,我回去告诉表兄,让他为我做主!”
姜菀的目光轻轻瞥向他身后不远处,很快收回,淡淡道:“徐郎君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你以为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虞磐恼羞成怒,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可恨,三番两次多管闲事,同自己过不去。上回便是拜她所赐,自己被姑丈痛打了板子,趴了好些日子才恢复,后来更是被送到学堂,每日被迫读那些晦涩无聊的书本,再也不能同从前那样每日吃喝玩乐。
他怒从心起,眼看着姜菀要转身离开,下意识地便弯腰捡起地上的竹杯,恶狠狠地冲着她用力扔了过去。
姜菀没料到这孩子如此过分,忙后退了几步,却见一旁的钟绍奔了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那竹杯正砸中了他肩头,发出一身闷响。
钟绍禁不住咳嗽了起来,钟慈花容失色,忙抢上前去:“阿兄,你没事吧?”
虞磐得意洋洋:“让你们在我面前耍威风,我非得——”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到身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磐儿?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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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徐望的寥寥几次交集中,姜菀只道他性情平和,对顽劣表弟极尽偏爱,时刻不忘为他找补。因而这一次,她有些惊讶徐望居然也会有如此恼怒的时候,甚至面容都因惊怒而微微泛红。
那一声怒吼让虞磐吓得身子一抖,辨清来人后下意识结结巴巴开始解释:“表兄,我……”
徐望疾步走过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情绪,沉声道:“你自己说,刚才做了什么?”
虞磐大约从未见过表兄这样疾言厉色,面上明显掠过一丝慌乱。他双手抓着衣角,很快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命钟慈来买点心和饮子,谁知她笨手笨脚地烫到了我,还把饮子洒了。我只说了她两句,并未斥责。我也不知哪里惹恼了这位姜娘子,她竟要用装着热饮子的竹杯来烫我!我一时害怕,便不小心把竹杯扔了出去。”
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有此番颠倒黑白的本事,姜菀叹服不已。她无声地笑了笑,没急着开口。
钟慈低垂眉眼,没有作声,显然并不敢与他争辩。钟绍胸口起伏,似乎想出声说什么,然而余光望见妹妹拼命冲自己摇头使眼色,便硬生生忍住了。
徐望半晌没说话,虞磐以为他信了自己的说辞,便讨好地笑道:“表兄,我们回府吧——”
“磐儿,从前我以为你只是稚龄淘气,本性并不坏,然而今日之事,你却谎话连篇,随意攀扯他人。”徐望面色凝重,语气透着失望。
虞磐愣住:“表兄......”
“枉我以为你在县学念了这些时日的书,心中总该明白些圣贤道理。然而你却对下人毫无体恤之心,还为了撇清错处而诬陷旁人。磐儿,从前是我太纵着你了,为你甚至多番在父亲面前求情,竟纵容出这样一个是非不分、满口谎言的表弟!”
他目视着虞磐:“方才我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分明便是你对姜娘子不敬在先,记恨曾经向她道歉之事,便借机泄愤,甚至用那样坚硬的竹杯去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