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春不知寒(227)

这殿上的每个人都再清楚不过,赵佶长出一口气,终于沉沉喝到:“来人,将此二人绑送刑部,听候发落!”门口的四个带甲侍卫,再熟练不过地从殿外快步而入,一左一右将两人的手臂向后一架,便欲拖出垂拱殿去。

“且慢,草民有一言,希望官家听后再做发落!”林寒初的声音如同深冬的密林中,一只疲累不堪的雀鸟向未知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暗光发出的鸣叫,决绝而又坚定,不带丝毫的怯懦。

赵佶的表情泛起一丝微末的涟漪,他缓缓举起右手,示意侍卫停一停。林寒初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关于她和于墨霄的生死。她挣脱侍卫的挟持,无畏地朝殿上向前数步,与赵佶面对面而立:“草民以为,官家并不是真的要至我二人于死地!”

张商英摇头劝道:“寒初,小心你说的话!”

“多谢张大人关心,寒初只是想说,官家圣明,知晓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向官家奏明,断然不会现在就将我二人押入刑部正法,而让《早春图》的线索就此断绝!”

张商英疑惑,《早春图》的秘密早已在当日密室中揭晓,当事人也都妥善处置,怎还会有重要线索。他不知这是不是林寒初为了自救才说的推辞,因而便闭口不言,只皱眉焦虑地望着她。

“哦?这么说,你认为此案还未完?”赵佶慢条斯理地道,脸上不自矜浮现出一种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错!草民以为,天佛寺根本不是真正的答案。”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示出出前所未有的震惊。

赵佶眯起眸子仔细端详林寒初:“林寒初,朕提醒你,考虑清楚再说下去。”

张商英瞥见赵佶的表情,他和洪知濡对望一眼,请示道:“官家,此事事关皇家机密,微臣与洪寺正,是否该回避?”赵佶做了个默许的表情,又示意殿上的四个侍卫也暂且退下,一会功夫硕大的殿内只剩下他自己,林寒初和于墨霄三人。

“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林寒初你记住,若有一句说错或是说了朕不想听的,你便走不出这垂拱殿了!”

“寒初遵旨。”林寒初回身看了一眼于墨霄,只见他此刻也正望向自己,微微颔首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鼓起勇气:“其实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官家的布置!”

赵佶脸上露出一个等待许久的笑容:“哦?是吗?此话怎讲?”

当日在密室中解开所谓的迷局,得知神宗皇帝精心布置下的迷局所指的就是熙宁年间所建造的天佛寺时,我的确十分兴奋,可能因为当日太累了,加上随后被火药的余波所震,我便没有对这个答案再去多加印证。第二日,我与于墨霄的确到了天佛寺希望再去查证一番,可是官家的心思的确缜密,第二日一早,开封城内最大的十来座寺院便以即将迎接天竺舍利为由,派遣了重兵把守,对民众关闭半月之久,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天佛寺。这样一来,一可以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当日解开的《早春图》之谜所指向的目的地到底是何处,二也可以杜绝于墨霄和我前往天佛寺再做查访。

赵佶好奇地看着她:“所以呢?”

“可是寒初认为,官家之所以要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防止我们发现天佛寺内的宝藏,相反,官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要防止我和于墨霄发现天佛寺内根本没有宝藏,或者说天佛寺这个答案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你为何这样认为,又为何如此肯定?”

“原因有三。第一:假设天佛寺当真是藏宝所在,而官家又安排了后面的重重把守不让人接近天佛寺,若宝藏的秘密当真如此秘不可宣,那么当日在樊楼密室中的三个人,柳若眉、于墨霄和我根本就不可能活着离开樊楼;第二:我仔细回想了当日在密室中的解密过程,期间我和墨霄数次遇到瓶颈,但是最关键的时刻,都是官家你故意提示我们,你故意将油灯撞翻,来提示墨霄需要利用光源、舆图和早春图之间的距离来调整投影的大小。第二次又是官家你娴熟无误地将五个地点的肇建年代一一告知。最后当我和墨霄误将封禅碑和醴泉观混淆起来,而无法得出正确的交点时,依然是官家你提醒了我们。草民愚钝,若不是当日官家的提点,或许再多给上我们两个时辰,不,甚至是两日,也决计难以解开其中的谜题。”林寒初低头拱手自谦。

“你这么说,或许只能说明,我身为神宗皇帝的子嗣,从某处得知了图中的奥秘,便引导你们得出最终的结论,你又为何能断言这个答案并不成立呢?”赵佶微微低头,摆弄着拇指上一枚羊脂玉扳指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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