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当他那傻儿子又犯了神经,怒骂了几声便将他赶回了屋。
梁彬落水时间不长,身体里的水已被反复按压吐了出来。
只是人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大夫说池塘的水太冷了,混着冰碴子,这才失温了太久。
梁永清已将府中能找到的被子都找了过来,生了火炉,又不敢靠的太近,远远地命人将那暖风轻轻地向他床边扇着。
如此半响,大夫才从他那静静的脉搏里重新探出一丝生机出来。
待程砚和许溪云踏进房门时,梁彬听见动静,嘴里含着药,抬眼望了眼他们,却是什么也没说。
程砚本欲上前问候几句,刚抬起脚,却被身边的人拽住了衣袖。
他不解,看向那人同样担忧的脸庞。
可许溪云心里直跳,除了担心,还有些别的心思。
她一言不发,扯着程砚衣服的手丝毫未松,阻止他上前去。一双眼定定地盯着床上那静静喝药的身影。
一碗药下肚,梁永清又亲自上前掖了掖他的被角,这才跟着大夫走了出去。
梁彬将房里的下人都打发走,目光落在了许溪云的身上。
他脸色苍白,眼角却染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得连程砚都不自觉皱起眉来。
许溪云迈开沉重的步子,上前两步,声音带着些连自己都不易觉察的颤抖:“你是梁彬,是吗?”
床上那人听了这话,笑意更深,只是却和他整个人一般,散发着森森寒气。
“是我,怎么,很失望吗?”
许溪云脚步停在原地。
之前梁彬便跟他说过,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说不定哪天便会毫无预兆的回去。
两人也不知道,如果他回去了,那这幅身体是死亡,还是迎回原主。
现在看来,是后者了。
那日梁彬嘴角挂着苦笑,说不知道真正的梁彬回来了是副什么样子,会不会怨他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他甚至还给原来的梁彬洋洋洒洒写了封几页的信,字里行间全是真诚。
有解释,解释这看似荒诞的一切为何会发生。
有致歉,道明这一切也并非他的本意。
有叮嘱,叮嘱他务必守口如瓶,不然会给梁家招来祸事。
更多的,是劝告以及嘱托。
穿越来的这一年,他唯独放心不下那劳苦的梁永清。
他唤他一声父亲,便是真心将他看做了自己的父亲。
过去梁家上上下下为梁彬操了多少心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已竭尽所有的言语来规劝梁彬,望他能早日迷途知返。
如今那封信就好好地躺在许溪云怀里,可梁彬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却令她感觉不安。
大概是杀气渐显,一旁的程砚也觉察出了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将许溪云掩至身后,也没去计较为何一夜之间面前这人的变化如此之大。
可床上那人自说完刚才那句话后却静默了。
只冷哼了一声,便重新躺回床上,将头转过去不再看他们,不欲再多做交流。
见许溪云如钉在原地一般迈不开腿,程砚将她的手拉住,这才将她带出了这个虽暖意十足却寒气逼人的房间。
任维身份不明,没能进去梁彬的房门,可这会儿见程砚拉着失魂落魄的许溪云,也没敢上前细问。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人救回来便好了。”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许溪云也是一句话也没和程砚说,只一个人默默关上了门,连灯也没点,就上了床。
程砚在门外,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64章 因果
屋内未点灯, 可许溪云也没有半点睡意。
她坐在拔步床的床脚边,抱着自己蜷缩的双腿,眼神茫然。
梁彬和她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是以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可真正失去这个唯一的伙伴时, 她还是觉得难过。
更何况, 她完全不解,真正的梁彬, 为何对她未抱有善意。
这厢程砚回到房内,也是一个人坐在桌前半晌没动。
手边的茶已凉透,他却一饮而尽,似乎要借这让自己的头脑在这冬季的深夜更清明些。
按照今天京城内递来的消息, 太子那端早已知晓了他们擅自离开京城来潭州的消息。
可细细想来, 自己这一路并未遭受到什么阻拦。
杯中茶已尽,程砚手的冰凉程度便是相较白瓷也赶得上。
程硕是什么人他知道,见别人露出点把柄,便恨不得将所有手段都试出来。
按理说不是这么耐得住性子的人才对...
程砚不由得想起自己十五岁回宫过年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