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林沉玉背后,目光不由得看向林沉玉肩上。
屏风上绣着的双飞粉蝶,被日光拓印在了她白腻如玉的肩上,栩栩如生,两只蝶儿蹁跹起舞,抵足缠绵。
好春光从不为人留驻,此刻也爱怜停在了她肩头。
林沉玉轻轻拍了拍水面,顾盼生脑里只想起一句诗来:双飞蝴蝶绕花枝,并蒂鸳鸯戏水时。
他不由得伸手,虚虚的放在她肩上,让蝴蝶的影子印在自己手背。这样,他手上一只,另一只仍在她肩。
顾盼生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有着隐秘的喜悦,只觉得这双飞蝴蝶就应该是他和林沉玉。
一生一世,成双成对。
她忽动了,激起水声涟漪,鲜花流动,她不甚浓密的睫毛微眨,抬眸看过来。
“你觉得我像什么?”林沉玉笑。
她这一动静,肩膀挪了位,好似惊走了蝴蝶,窣窣然从她肩膀上轻盈飞走了。
顾盼生有些失落的看着自己手上落单的蝶影,轻声开口:
“像蝴蝶。”
林沉玉愣住了,回头看他,她双手撑在澡盆边缘,笑的狡黠又单纯:“不,像老母鸡。”
她指了指澡盆上漂浮着的草药:“你不觉得我像是锅里,一堆药膳中间被炖着的老母鸡吗?”
顾盼生:……
适才的旖旎心思,一霎时就消散了。
他叹口气,有些哭笑不得的捉住林沉玉鬓边微湿的青丝,温柔的拢到耳后:“不像。”
“可我觉得像。”
顾盼生无可奈何:“那就像吧。”
林沉玉玩心起来:“像是吧,那位还能更像,为师给你下个蛋瞧瞧。”
顾盼生:?
她压低身子,把半个头都埋在水里,开始吐泡泡,咕噜咕噜的小气泡一个个从水里冒出来,她直吐到没气,才起来,直勾勾的看徒儿:
“吐泡泡,像不像生了一窝蛋?”
顾盼生也笑了,顺从道:“像。”
末了,他忽道:“那师父会真的生蛋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板栗:“没正经的东西!”
顾盼生坏心思起来,逗弄她鬓边的头发,道:“师父这样可是生不了的,说起来,师父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
“再问一遍,人是会变的嘛。”
“好看,善良。”
顾盼生的耳朵自动忽略了善良两个字,在好看上下功夫:“要多好看的?”
”不能比那几个难看吧,不然到时候见老朋友,要被笑话的。”林沉玉叹口气。
顾盼生循循善诱:
“师父所言极是,男人越好看,带出去越气派。这世界上善良的人多,可好看的男人少。纵使燕洄燕卿白那样的姿色,也称不上完美,瑕疵颇多。师父看久了也会嫌弃腻味的。”
“所以我觉得,他们并非良配,师父要找,就要找一个倾国倾城绝顶好看的,才不会看腻味嘛。”
林沉玉失笑,只当他开玩笑:“倾国倾城?我还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当的起。女孩子里,倒是只有你无愧于这四个字。”
顾盼生指指自己,两眼亮晶晶:
“那就照我这个样子找夫君嘛,师父。”
林沉玉哈哈大笑,拍拍他脑袋:
“我以为你在给我出谋划策。合着半天,你在绕着弯夸自己啊。”
顾盼生耳垂微红:“有的。”
他喉头一滚,眼神躲闪的掠过林沉玉前身:
“听说我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生下来就被人秘密带走收养了,他应该和我容貌相似,差不到哪里去的。若是他的话,师父会喜欢吗?”
“不喜欢。”她干脆利落。
顾盼生一愣。
林沉玉微微一笑,湿漉漉的手摸摸徒弟下巴:“他被带走享福,留你一个人从小在宫里,饥寒交迫的受苦受罪,我心疼你,自然就讨厌他。”
我心疼你……
顾盼生耳垂红透了,她总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能在他心里掀起万丈波澜。
他这辈子触碰的所有的温暖和善意,都来自她。
“再说了,和顾家沾边的,和皇权带故的人,我都不想碰,我只想潇洒清闲过一辈子就好。”
林沉玉叹口气。
顾盼生脸上笑意僵住了,他的笑容久久没有回温,他只觉得呼吸的时候,肺腑都在发冷,他冰冷的掌心拿过柔软干净的棉布,裹在了林沉玉肩头。
在林沉玉看不见的背后,他沉了脸,眼底一片森寒。
语气却依旧温柔,呢喃道:
“是呢,师父这样做的对的,顾家的男人,争权夺位的男人,个个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