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道:“世子妃说主子在和大王子议事,她不便打扰,因此让奴婢代为转告。”
闻言,李淑月顾不得其他,面色一肃,问:“她看见了?”
秋棠摆放冬枣的动作一顿,道:“奴婢方才去取鲜果,在回宫的路上遇见的世子妃,至于世子妃可有踏足内院,奴婢当真不知……”
这个苏氏看着文文静静,应当不是多事之人。何况她与苏氏并无利害矛盾,此人来南国至多逗留十余日,实在没有理由害她。
只是……不知方才那些话她听见没有,听见了多少。
“罢了,让人去前朝传句话,叫世子忙完正事早些回使馆,别冷落了他媳妇。”
李长羲傍晚才离开南宫回到使馆,杜五福迎了出去,只道世子妃回来后便把自己闷在寝室里,午膳也没用几口。
“她几时回来的?”
“晌午巳时末,总之不到午时。”
李长羲神情微动,想起出天明殿时阿姐特意来传话,心里愈发担忧苏云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你让小厨房把晚膳送到里屋来。”
丢下这句话,他大步流星行入内院。
白檀守在内院门口,看见李长羲的身影忙站起身行礼。
“你家主子呢?”
“在屋里,主子身子不适,却不肯让太医来瞧,世子殿下快进去看看吧!”
推门的吱呀声惊醒了屋中人,苏云乔慌忙翻了个身,侧躺在榻上,面朝墙壁,留给来人一个寂寥的背影。
李长羲一进门恰好看见她拽被子的动作,便知她醒着,上前去坐在榻边,轻轻抚着她的肩:
“怎么这么着急离宫?听白檀说你身子不适,怎么不让太医来看一看?”
身子不适是苏云乔用来搪塞白檀的借口,她身体好得很,没有半点毛病,自然不能让太医来诊断。
此刻面对李长羲关切的语气,她心里挣扎了一番,装作虚弱的模样,有气无力道:“每月总有这么几日不适,又不是大病,何必劳动太医呢?我自个儿躺着歇一歇就好了。”
李长羲一怔,很快意识到她在暗示什么。可他依稀记得她不到二十日前才来过……难道他记错了?
不等他多想,杜五福与几名下人端着饭菜来到门外,白檀敲响房门,向里屋通传。
李长羲拍拍榻上那虚弱的人形,温声劝道:“你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晚上不能再饿着了,先起来用膳,一会儿我让人煮了姜汤送来。”
苏云乔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坐了起来,下了床随他坐到圆桌旁用晚膳。
或许是考虑到他们昨夜在宫宴上吃了太多油腻的烤肉,也可能是迁就苏云乔“身体不适”的缘故,今夜厨房准备的菜式都比较清谈。
李长羲紧张地看着她,见她吃下半碗饭才移开眼。
苏云乔蓦地放下筷子,望着他问:“殿下今日见过索南赞普了,这几天还有政事要忙吗?”
李长羲道:“明日还要与南国官员去别苑探视陆重山,若能当天签完交接文书,后日就能把人接来使馆。之后或许还要去南国商会巡视一番……”
这一算下来,他才发觉自己身上的正事不少,恐怕要排到过年去了。这些事不方便带家眷同行,他竟抽不出多少时间陪苏云乔游历南国京都。
“这几日事情着实繁重,我恐怕不能时刻陪伴你,你若是嫌闷在使馆枯燥无趣,也可以出去走动走动。”
苏云乔未置可否,面上神情也淡淡的,李长羲看不出她情绪如何,也猜不透她在思量什么。
他道:“你今日似乎有心事。”
苏云乔知道他一向敏锐,自己只要心里藏着事,即便装得再淡然,也是瞒不过他的。
斟酌一会儿,她似随口一问:“殿下听过谢星洋这个名字吗?”
“谢星洋?”李长羲听着这个陌生名字一时怔愣,脑海中检索了好一阵子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点印象,那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是当年陪阿姐来到南国的那个谢星洋?现如今他在商会领着差事,常常来往于大晟蜀郡和南国之间。”李长羲说罢有些疑惑地瞥了苏云乔一眼:“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他了?”
苏云乔没想好后招,默然放空了目光,片刻后喃喃道:“我就是……偶然听到这个名字。听说谢星洋的兄弟在长安任官,家中有些人脉,他怎会流落到异国他乡漂泊十年?”
“他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凄惨。”李长羲笑了,“谢星洋此人自小厌学,是长安有名的纨绔。当年谢家长辈看不惯他整日招猫逗狗、斗鸡戏蛐蛐儿,便把他塞进了出使南国的队伍里,起初是想让他吃些苦头,早日有所长进。谁料这个谢星洋到了南国竟流连忘返,短短两三年,靠着两国贸易挣得盆满钵满,成为西南之地富甲一方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