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进三日,外头的山色才有些许变化。
南方的山本该终年苍翠,眼前的山却渐渐显露土色,光秃秃的山脉唯有顶峰染着皑皑雪色。
苏云乔再次醒来时感觉一阵头昏脑涨,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马车此刻停在路边,车内只她一人,李长羲不知去了哪里。
她正要下车寻人,便看见李长羲提着水壶回来,倒了一杯深色的药汁递给她。
苏云乔一整天没怎么进食饮水,正觉有些口干舌燥,唇珠处已经干得起皮了,没有询问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茶杯里见了底,她才问道:“这是什么?”
李长羲替她擦去唇边水渍,解释道:“我们今夜天黑之前便要进入南国地界,此处地势高,容易有头晕胸闷的反应。太医配了些草药,烧开喝下去会好受一些。”
苏云乔恍然,透过敞开的车门望向远处,脚下坎坷蜿蜒的土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从南国边境到国都还有多远?”
“脚程快便是四五日,慢些便是六七日。”
苏云乔点点头,没再多问。目光垂落在门外护栏边,白将军已不复平时活力四射的模样,整条狗病恹恹地趴着,尾巴偶尔来回扫动,很是可怜。
“这药对它管用吗?”
李长羲迟疑了,看看杯底又看看脚边一团白,“试试看?人能喝的东西总不会毒死它。”
话虽如此,苏云乔还是让白檀去后边马车上询问了太医,得知草药虽狗没有毒性,才敢往白将军的食盆里倒上半碗药汤。
这药似乎真有些效果,也可能是路上走的时间长适应了当地的环境,进入南国国境的第二日,苏云乔便没有那些不适的症状了。
再看马车门外的白将军,很是精神地蹲坐着,两只耳朵直直竖起,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远处山头。
苏云乔起先没有注意,待她小憩一个时辰起来发现白将军仍然紧盯着远处的山头,渐渐觉察到了异样。
天色将暗,她顺着白将军盯着的方向看去,只能依稀看到蓝天与荒山相接的弧线上有什么东西在攒动,大概是人影,仔细看也看不真切。
想着南国人多以游牧为生,边境地区可能住着几个部族,苏云乔没再深思,揉了一把白将军的脑袋,拢紧披风退回马车内。
次日队伍继续向南国国都行进,苏云乔趴在窗边,远处又出现了几抹星星点点的人群,看起来比昨日更近一些。
心中有种异样的感受,她拉上帘子,拍了拍李长羲的膝:“远处似有人影,像是从入境南国开始就一路跟着咱们。”
李长羲闻言叫停了马车,推门出去翻身上了马车顶部,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圆甲尖帽配弯月刀,像是罗珂的人。”
苏云乔茫然:“罗珂?”
“南国的内政也并非铜墙铁壁一般安稳,这罗珂是索南赞普的侄子,当年罗珂的父亲争夺王位惜败于索南,家族后人流亡至边境。”李长羲道。
苏云乔蹙眉:“罗珂的人为何跟踪我们?难道是想袭击我朝使节,挑拨两国关系?”
李长羲若有所思:“时过境迁,罗珂成了部落首领,也养出了一些兵士,虽不能直接与一国之力抗衡,但他手下蛮卒常常堵在商道上拦路劫道,两地商人不堪其扰。他无从得知两国外交事宜,或许是把我们当成商队,跟上来试探我们的底细。”
苏云乔了然,道:“他跟得越来越近了,无论他意欲何为,咱们还是要多加警惕吧?”
李长羲轻握她的手,安抚道:“有我在,不会让你受惊。”
入夜,客栈内陆续熄了灯,只留几盏忽明忽暗的火烛。
上等雅间的房门紧闭,窗户留了一条缝隙,冷风钻入房中,竟吹出妖异如鬼魅一般的呼号。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匍匐在窗沿下,窗牖轻轻敞开,发出微不可闻的‘吱呀’声,像是被风吹动,并未惊动熟睡的旅人。
黑影谨慎地停顿了片刻,才翻越窗户潜入卧房。
咔哒——
门窗骤然紧闭,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幽幽的火光映照出一张俊美的面孔,男人笑盈盈地走出来,对几名黑衣人道:“远方来客,怎么不从正门进来?”
第40章
三位黑衣壮汉见此情形, 第一反应是抽出弯刀,为首者认出李长羲的身份,横过弯刀挡住身后两人。
他上前一步, 用蹩脚的汉话说:“在南国,你才是客。”
李长羲用手里的火烛点燃柜子上的灯,火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墙上,他斜睨黑衣人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