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凯旋归来当街打人,到苏承宗寿宴后推齐国公世子落水,再到洛城第一楼里与使臣大打出手。苏云乔对宁王有勇无谋的秉性也算深有体会了。
她有些费解:“那宁王去年究竟是怎么取胜的?”
“去年宁王手里有四十万大军,北国只有不足十万兵马,兵力如此悬殊,想败都难。”李长羲道,“除此之外,去年宁王身边还有萧国公嫡长孙做军师,那可是萧氏这一辈里才学最高、智谋最深的少年郎。如今萧氏全族受挫,陛下不会容许萧氏子弟再入军营。”
苏云乔心中微动,李长羲平时甚少在家里说起前朝的事情,今日忽然说得这么详尽清晰,难道……她薄唇轻启,试探着问:“郎君要上前线?”
第72章
苏云乔这话问出口, 立刻从李长羲眼中看到了纠结的神色。王秀宁闻言也放下了筷子,目光灼灼投向他去。
“如果有机会,我想争一回。”李长羲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王秀宁道:“你有心争取军功傍身, 这想法倒是没错。然而战场上刀剑无眼,现在这个关头,你实在不易冒险。”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李长羲道,“抛开安危不谈, 陛下年事已高,萧氏、宁王还有三皇叔都在京城,我若离开洛都, 是该担心京中风云又起。”
王秀宁叹了口气,道:“你什么都明白,还想去冒险?”
李长羲沉默地垂下眼眸, 良久才道:“再说吧。”
夜幕降临, 王府庭院里点起了灯笼。二福陪着王秀宁回知岁园去了,苏云乔瞧着李长羲站在月下, 踏着轻盈的步子走上前去。
“我不懂军政大事, 也不如母亲明辨事理。可我听说历来一国之君都是执掌大局坐镇后方的, 郎君想一展才能实现抱负,难道非要亲临阵前不可?”
李长羲轻握住她的手, 拇指在她手腕处摩挲着:“我也没说一定要去。”
苏云乔凝望着他, 说:“如果今日的朝廷局势平静,我相信以郎君的能力一定能凯旋而归。但今日的京城暗流汹涌, 三皇叔虽然被削爵圈禁, 但他的党羽仍遍布在各州府之中。阵前敌军的明枪易躲, 身后包藏祸心者的暗箭难防。我是自私的,我就是不愿整日提心吊胆地守着王府, 生怕哪一天听到北边传来噩耗。”
“我答应你,不想了。”李长羲缴械投降,无奈地露出一抹笑:“那娘子替我把把关,我若举荐尉迟纶如何?”
苏云乔回忆了好一会儿,不大确定地问:“河西节度使尉迟纶?”
“正是。”
李长羲道:“先帝在世时,尉迟家勇将辈出,只可惜他们与先帝皇长子李承嗣结了姻亲,自陛下登基以来备受冷落。四十年过去了,李承嗣的子孙都死绝了,陛下总不至于还对尉迟家心存忌惮。”
苏云乔对前朝的夺嫡之争没什么了解,她对尉迟纶有印象还是因为谢氏。当时她听见淑月郡主提起过,谢星洋的兄长与河西节度使连襟。
她依稀记得英哲太子发丧时,尉迟纶人不能进京,倒是派人送了追悼的信文。当时内容差不多的书信太多,她都放在一起交给婆母收着了。
现在想来,谢星洋已经上了平王府的贼船,哦不,是与李长羲结了盟友,那尉迟纶主动来信,大约也有投诚之意。
苏云乔弯眉笑着靠在李长羲肩上:“郎君看中的人,必然错不了。”
李长羲算是发现了,苏云乔这段时间以来愈发主动,好话也跟泼水似的往外倒,哪里还有几个月前别扭克制的样子?他倒是乐在其中,仿佛整个人被陷在蜜罐子里,甜得跟做梦一样。
他心里泛起一阵痒意,旋即捧起她的脸印下一吻。
杜五福一路小跑闯进来,前脚刚进院里便看见这一幕,慌乱地背过身去。
灯前月下,良辰美景。苏云乔心底才刚刚泛起涟漪,骤然被人撞破暧昧的氛围,霎时整张脸都红透了,赶忙从李长羲身上移开。
李长羲恨恨瞪了杜五福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事?”
杜五福恨不能一头钻进地缝里,颤颤巍巍地转回身,低着头哆哆嗦嗦地说:“大理寺的人说,额,梁姑娘非要见殿下一面不可。”
苏云乔听清他说了什么,脸上的温度霎时褪尽,瞥了一眼李长羲的表情,他倒是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厌恶还是恻隐。
李长羲察觉到那一道带着醋意的目光,伸手将人拉回身旁,轻挽住她纤细的腰肢。
“梁氏已是戴罪之身,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不能见她。”
杜五福愁道:“梁姑娘求了耿大人两日,耿大人实在是扛不住她那般闹腾,今日特意上书请示了陛下……陛下说,殿下愿意见就见,只是不能带她离开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