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住在乾清宫,若是想去乾清宫找物证,自然得经过康熙帝首肯。
嫔妃们皆是看向坐在上首的康熙帝,还有孝庄太皇太后,虽是一字未提,但目光中皆是期盼着找到证据,严惩云卿。
只要证据确凿,万岁爷也不能公然包庇,否则难以服众。
孝庄太皇太后未急着发话,想看看身侧的康熙帝会作何反应。
康熙帝沉着脸,觑了一眼佟贵妃:“搜查天子重地,你配吗?”
黑沉的丹凤眼,浓重锐利且带有威压,“不若朕这皇位,也换你来做!”
他忽地“砰”然拍案,吓得佟贵妃当即双脚一软,从椅子上栽滑下来:“万岁爷息怒,嫔妾绝无此意,万岁爷息怒呀。”
其余一众妃嫔,此前的所有不切实际幻想,在帝王的怒意之下,皆是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们亦是纷纷跪下来,一边战战兢兢道“还请万岁爷息怒”,一边对云卿的敬畏之心更深一层。
万岁爷不加搜证,就公然袒护。这颗眼中钉,就是扎得再深,恐怕也是拔不得了。
“行啦,都起来吧。”
孝庄太皇太后这时发了话,“贵妃此事处理不够妥当,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她继而话锋一转:“但三公主乃皇家血脉,即便年纪小,也不允许被他人欺辱了去!”
她语气凌然,目光犀利地看向云卿:“卫氏,你来说,可有此事?”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昨日的确从内务府领到了红罗炭。”
主子们说话,宫女不得擅自插嘴。云卿此刻被孝庄太皇太后点了名,这才恭敬开口道。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哗然。
本以为她会替自己辩解,怎的还主动认下罪过?
莫非是觉得万岁爷能护她周全,竟连太皇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佟贵妃和乌雅氏等承乾宫的人则暗自窃喜,卫氏如此狂妄自大,太皇太后这次绝不会再容得了她!
布贵人看向云卿,敢怒不敢言,只期盼太皇太后会为三公主做主。
僖妃和惠嫔则是作壁上观,只待坐收渔翁之利。
荣嫔则诧异地看向云卿,她自认为云卿不是如此仗势欺人之辈。
康熙帝也诧异地看向她,但见她面容平静,心里也跟着平静下来,“领到红罗炭,然后呢?”
语气不似两人亲昵时的温柔,但比照对佟贵妃的凌厉口吻,于涉嫌的云卿来说,已然天恩。
尤其一句“然后呢”,从侧面透露出他的信任,相信此事另有隐情,而非直接盖棺定论地判罪于她。
云卿的心湖,再一次泛起道道涟漪。
虽然料到他会护她一二,但没想到他会在她解释之前,就选择相信。
虎毒尚且不食子,佟贵妃等人就是抓住这点,才将此事与最不受宠的静和三公主牵连在一起。
可一想等会要发生的事……
不,她不能再左右摇摆!
“回万岁爷的话,此事的确另有隐情。”
云卿打定主意后,从容说道:“奴婢昨日去内务府,管事外出给各宫送份例,奴婢便按照份例自己领了一筐黑碳。回到住处才发现,黑炭下面竟是大块大块的红罗炭。”
“想着是管事年底庶务繁忙,没留意到,奴婢就立即回内务府换取黑炭。结果奴婢等了近一个时辰,眼见天黑下钥管事也未回,这才重新回到乾清宫,想着过完年节再去重新换取。”
云卿一五一十陈述完,忽然事情来个大反转。
黑炭下面藏着红罗炭,这话,就别有一番嚼头。
小太监忙道:“启禀万岁爷,这红罗炭分明是云卿姑娘想要的。为着不被其他人瞧见,才在上面盖了几块黑炭打掩护。”
“启禀万岁爷,这位管事刚才也说了,是今日才知晓此事。可见我们昨日未曾见面,该他当值人却不在,又如何证明奴婢是强行取碳?”
云卿字字珠玑。
小太监被逼急了,嘴巴一慌:“替我看守的凌嬷嬷,说她是亲眼瞧见的。”
他眼见言辞混乱,又急忙解释道:“奴才是新上任的,想着去各宫认认路,就亲自前往送炭,遂请了别人帮忙照看……”
“一派荒唐。”
一直未表态的宜嫔,忽然嘲弄道:“既然你都未曾亲眼瞧见,就如此在御前言辞凿凿,谁给你的狗胆子!”
宜嫔一惯性子大大咧咧,也一向喜欢与佟贵妃对着干,大伙倒也不疑有他。
荣嫔也难得掺和一句:“这凌嬷嬷,可是此前因着造谣云卿姑娘,被赶出乾清宫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