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默默背过身去,四肢慢慢缩作一团时,康熙帝的心随即被搅得一塌糊涂。
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防备姿势。
她是在防备他。
康熙帝半撑起身,放轻力道,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以鲜少的商量口吻道:“朕传御医来给你瞧瞧?”
回应他的,是寂寂无声。
怀里的姑娘就好像沉沉睡去,如果她没有强压着那剧烈起伏的心口的话。
他又轻声问了一遍,终于换来她一点回应。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摇了摇头。
随后卷翘浓密的长睫微微一颤,一串清泪没来得及藏住,自紧闭的眼角,顺着挺俏泛红的鼻梁,缓缓滑落。
眼泪似是滴进心湖,泛起道道水波纹。
康熙帝自八岁起就坐在金銮殿上,揣度着文武百官的心思,近几年来早已无往不利。
只是略略转睛,他便思索出种种可能,挑了最有把握的,“可是担心住进后宫会被为难?”
“别怕,一切有朕在。”他将怀里的人儿圈得更紧,想吻去那滴泪珠,只一下就被躲开了。
今夜,康熙帝失策了。
他的名分荣宠,于别的女人而言是几生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可于云卿而言,是一道又一道的无形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奴婢身份低贱,担不得如此殊荣。只恳求万岁爷日后腻了,将奴婢还打发回浣衣局。”
“卫云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帝王之尊,哪里容得一而三再而三地被挑衅?
康熙帝脸上蓦地阴沉下来,周身气压更是冷得吓人。
他一把捏住云卿下颌,她吃痛地不得不睁开眼,对上他冷得渗人的黑眸,她忍不住一哆嗦。
若是平日里,她必定吓得跪地告罪。
今夜或许承了男人偏纵的缘故,潜意识里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些,她无缘由地一阵委屈,眼圈倏地酸红,执拗地逆着他目光,与之对峙。
可云卿不知,她此刻长发披散,双眼红彤彤的玉雪模样,像只奶呼呼的小兔子,娇软可欺,勾得人不自觉想犯罪。
康熙帝的心口怒意,在两人对视的不知不觉间,渐渐转化成一道邪火。
他眸色逐渐幽暗,手指慢慢缠上她一缕长发,玩味一笑:“朕有的是办法……叫你改口。”
新一轮的疾风骤雨,愈演愈烈。
这一次,云卿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男人十指相握地牵引着,在风雨里飘摇。
短暂地忘记过往,渐渐迷失自己……
男人挥汗如雨,丹凤眼泛起蛊惑诱人的红,一遍遍逼问:“还想不想回浣衣局了?”
起初云卿还能紧咬牙关。
后来实在承受不住,软声求饶“万岁爷,您就放过奴婢吧。”
到了最后,是一声声支离破碎的啜泣“……不……不想了……”
以一个幽长缱绻的深吻作结尾,康熙帝满意收手,起身去拿床头小几上的帕子。
召后宫嫔妃侍寝无数次,一向都是别人先起身服侍他。今夜,他还是头一次屈尊降贵地主动怜香惜玉。
只是动作笨拙,因为不知轻重,帮她拭去泪痕的同时,隐隐将她精细嫩皮泛出几道红痕。
这下好了,眼睛是红肿的,脸颊是红肿的,樱唇也是红肿的……
瞧着自己的“杰作”,康熙帝轻咳了声,若无其事道:“朕抱你去泡热浴,能舒服些。”
他熟练地吻了吻她汗津津的额头,而后朝外面扬声喊道:“来人呐,备水。”
“嗻。”
梁九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回应得恰如其分。
于是原本安静地都能听见针掉地上的乾清宫,一瞬间就热闹起来。太监们虽是可以放轻脚步,但热水倒入浴桶时难免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仿佛所有人都瞬间鲜活起来。
东西本就一早备好了,很快就安排妥当。
康熙帝习以为常地披上外衣,将人连被子一起打横抱起,走下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床,往里间净房而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眼皮都已经睁不开的云卿,任由他一顿鼓捣着。
不论是将她脸颊擦得刺痛,还是将她抱进浴室,她都没再出声拒绝。
一来,这男人显然遇强则强,轻易招架不住。
二来,她已经累得,连摇头的气力都没有了……
……
当瞧见康熙帝亲自抱着云卿走进净室时,任凭在御前身经百战的梁九功,也是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招手让众人退下。
一到外面,他立即厉声警告:“都给杂家把嘴闭严实了,但凡有任何一个人敢走露风声,杂家叫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