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这么快就猜到了!
“……万岁爷,”云卿面前提起沉重头颅,试探地去触碰他冰冷的视线,嗓音悲恸哀求:“您能别问了么?嫔妾求您了……”
“卫!云!卿!”
这三个字,仿佛从男人的后槽牙磨出来的。
仿佛他随时都想掐死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不待云卿另行解释,纤细脖颈猛地就被一只粗粝打手攥住,无比用力。
不过几息,浓重的窒息感,就重重压迫而来。
云卿下意识挣扎,想去掰开那只扼住她咽喉的大手,“……呃……求……”
但那大手的主人,依旧面色铁青,不为所动。
“所以,这才是你躲着朕的真正原因,嗯?”
男人低沉如寒潭的嗓音,充斥着肃杀之意:“前世不能与他双宿双飞,今生即便他只是孩子,你也义无反顾地守在他身边,你倒是用情至深呐!”
“你瞧着朕一味来哄着你,宠着你,是不是觉得厌恶又可笑?啊!”
男人语气讥讽,浑身都充斥着滔天的怒火,大有将她就地焚烧的意图。
“……不……不是……”
云卿骇人发觉,他竟是误会了。
误会她身为妃嫔,竟与太子有染。
不行,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纵使一死,也不能牵连到胤礽呐!
云卿奋力挣扎,顾不得以下犯上,双手拼命地掰开攥住自己脖颈的那只大手。
同时双眼紧紧凝着他,费力张开唇瓣,挤出一两个沙哑的发声“……我……说……”
“砰!”
云卿终于被放开了,被重重甩在地上。
加之大脑本来就缺少新鲜空气,瘫在地上的她,眼前一阵眩晕。心口也恶心,想吐。
“说!你给朕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男人站起身来,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冷眼而睨。
瞧她的目光,再无往日温柔,仿若睥睨着一只脏污不堪的蝼蚁:“你胆敢再有一丝隐瞒,朕便将你千刀万剐!”
呵……
云卿趴在地上,笑了。
是苦涩的笑。
混着一颗颗浓咸而冷凉的泪珠,肆意钻进她唇里,如滚过刀山火海一般,滚过她的舌尖。
目光触碰到她惨白小脸上的莹莹泪珠,康熙帝眼神微凝,而后抬头望向远处。
这时身前,有断断续续的话语响起:
“您误会了,我前世并非太子的姘头。”
“而是他明媒正娶的……”
“太子妃。”
被狠狠掐住的人,嗓音脆弱地好似一只蝶儿在振翅,声量垂低而嘶哑。
但康熙帝,还是听见了。
那一瞬,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目光陡然转回来,钳着趴在地上的羸弱纤细身板,先是怔然,而后迸发出不可置信:“此话何意?你前世,并非卫云卿本人?”
因为卫氏与太子胤礽年长五岁,且不说太子大婚,依着卫氏的年纪早已入宫选秀。
单说作为父亲,康熙帝也不会允许大清储君,娶如此年长的女人为太子正妃。
屋外的狂风骤雨似是减小,但仍有雨滴淅淅沥沥,如诉如泣。
云卿苦苦一笑,忍着酸涩的心口,道出埋藏在心底三年的秘密:“我本是石氏云卿,曾祖父石廷柱乃一等伯爷,父亲石文炳以三等伯爷世袭承爵。”
石廷柱原是明末大将,后投于清。经历清太祖、清太宗、顺治帝三朝,战功赫赫。曾历任昂邦章京、总兵官、镶红旗汉军固山额真、镇海将军。
此人性多谋略,遇事明敏。康熙帝年少时便有耳闻,选拔此人后裔为太子妃,确有可能。
可当掩盖的面纱被揭开后,背后真相往往过于狰狞,叫人一时难以接受。
康熙帝无意识地后退两步,待撞到身后的软塌,才恢复几丝神识,又复而上前捏住她下颌,定定相视“你如何证明?”
“您若不信,我可以将生平尽数写下,任由您派人去与石家小姐比对。”
算起来,今生的石云卿,业已七岁。
无忧无虑的年纪,女儿家总有些闺房私事,只有她本人知晓。
云卿说完,便是垂眸不语,周身都散发着无尽的苍凉。
这样的她,康熙帝曾瞧见过。
是在云卿初次侍寝后,背对着他,好似一具被击碎灵魂的躯壳。
那时他不懂,不懂她的有苦难言。
他甚是体贴地曾直接询问过她缘由,殊不知,他的体贴似一把刀。
多问一句,她心上的伤口便多一道。
如今,面对心如死灰的云卿,康熙帝看在眼里,揪在心间。
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