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陈述线索的僖妃,原本应是全场焦点,眼下倒显得可有可无,甚至多余。
到底是钮祜禄氏大族出身,从小练就深厚的积淀,让她很好掩埋好内心反应。
僖妃笑盈盈依旧:“嫔妾也是昨夜偶然回忆起,出发来畅春园之前,嫔妾曾去拜见贵妃娘娘。恰是在殿门口,听到贵妃娘娘与乌雅答应在闲谈。”
“她们说,下药的时辰,得跟捉拿的时辰配合好,这样两个才能一个都跑不掉。”
听完这番话,康熙帝并未有太大意外。只是摸索着碧玺佛珠的手,悄然顿住。
僖妃拿不定他的心思,只好打着圆场,若有似无地找补:“嫔妾当时也未多想,许是捉拿承乾宫的老鼠也说不定。”
但自打年三十那日的事,满宫的人都知道佟贵妃和乌雅氏与云卿的不对付。
结下的梁子,一时半会定是解不开的。
故而,即便僖妃不用有意引导,旁人亦是会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处。
正如康熙帝,没有过多反应,本身也是一种反应。
云卿和宜嫔无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僖妃的一番话,此次佟贵妃和乌雅氏,才真是一个都跑不掉。
“僖妃娘娘这般说,倒是叫嫔妾也想起一宗事。说起来,这次在畅春园负责后厨采办的,正是乌雅答应的父亲。”
宜嫔顺着僖妃的话,不经意提及一句:“初来畅春园当日,他还曾来向嫔妾回禀过事务。”
……
康熙帝当时虽然未表现出什么,但事后还是命人秘密审讯了乌雅氏的父亲。
杀头之罪,乌雅·威武起初自然咬死不肯承认。
梁九功便着人重刑拷打了他的几名心腹,最后在一名软骨头的嘴里挖出了东西。
原本给宜嫔下药的那个人,云卿那位表亲卫鹃的表哥,正是被乌雅·威武花重金收买。
由此,僖妃的那番话已被证实一二。
这起阴谋案件,正式将佟贵妃和乌雅氏牵扯其中。
她俩亦是不可能顺利就范,康熙帝下旨先将两人禁足在承乾宫内,等他回宫后再行审问。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佟贵妃原是在宫里坐镇,暂为执掌六宫大权,如今本身犯下罪过,自然被剥除资格。
但宫里剩下的其余妃嫔,最高也不过贵人位分,没资格胜任这一职权。
考量着僖妃此次献言有功,康熙帝略是斟酌,着僖妃先行回宫,执掌六宫事宜。
耐人寻味的是,旨意里并未提及“暂代”等字眼。
……
僖妃回宫那日,望着马车后面,变得越来越渺小的畅春园,脸上并没有过多惆怅。
“娘娘,这下畅春园里,岂不是更成为卫氏的天下了?”贴身宫女比她还忧心。
倚着车窗,僖妃付之一笑:“我晚她一步入宫,已然失去与万岁爷风花雪月的先机。那便要把权力,牢牢抓在手里,方为上策。”
“奴婢好像明白了。”
贴身宫女思忖半晌,才回过味来:“您之所以等到事发三日后,才向万岁爷谏言,是在做两手打算!”
“不错。”
僖妃淡淡勾唇。
自打那日不经意听到佟贵妃和乌雅氏的对话,她便猜出她们要对付卫氏。
只是入宫岁月不长,迟迟未猜出另外一人是谁。
直到那日宜嫔被人下毒暗害,在朱雀楼里,礼贵人又一个劲劝卫氏早些回去歇着,僖妃便猜出一二。
担心礼贵人表现得太刻意,让卫氏察觉到什么,她便主动招呼礼贵人离开。
而螳螂捕蝉,刘常在就是剩余那只黄雀。
早在听到佟贵妃和乌雅氏的对话后,她就派人暗中留意承乾宫的动静,顺藤摸瓜发现,在储秀宫一向深居简出的刘常在,竟在天黑后曾到过承乾宫。
再之后,刘常在就开始假装不经意地接近卫氏……
“果然爱新觉罗家出情种,继先前故去的宸妃和董鄂妃,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一位良妃了。”
再是想不在意,尊贵的钮祜禄世家小姐,被一位辛者库出身之人比下去,僖妃面色不免露出一丝惆怅。
她等了三日,等来的是——卫氏不仅没失宠,反而住进宁光殿。
就知道此次卫氏是扳不倒了,既然如此,那就反过来扳倒佟贵妃和乌雅氏。
乌雅氏于她而言,不过是顺带,除去佟贵妃这个强有力的对手,她僖妃才能真正将六宫大权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