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得宠,在御前总归是伺候人的奴才。是奴才,就不可能不受半点委屈。
“没事,万岁爷待我……”云卿扪心自问,“还是挺好的。”
“既然如此,你后脑受伤如此大事,为何不请万岁爷宣御去瞧瞧?”
都是一家人,卫姑姑也不整虚头巴脑的礼数,直言不讳地问道:“如今自己来瞧,又为何以玉珠的名义看诊?”
云卿今日借着阿布鼐一事,来浣衣局,一则是为着看看卫姑姑,二则便是后脑受伤一事。
只是如果以她的名义请御医相看,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呈报在康熙帝面前,云卿不想如此兴师动众。
而且潜意识里,她不想一味去依赖他,帝王的恩宠多半靠不住。
故而便以玉珠的名义,坐在幕帘之后,借机询问看诊。
那位太医出身于医学大家,是位经验老道的。
得知她后脑曾磕碰见血,
又听得她记忆不止一次陷入混乱,他捋着见白的胡须,沉吟良久:“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难保不会彻底失忆。”
后来,太医给云卿写下一副药方:“多忘症罕见,能否治愈,老夫也不敢当下作何保证。姑娘先吃上一个疗程,试试能否见效。”
太医的话,让云卿心里咯噔一声。
原以为,最多不过似跌打损伤一般,阴雨天会有些疼痛难忍那般。
竟不想,真的会牵扯记忆。
若是真的失忆,康熙帝会是如何反应?以他那极强的占有欲,会不会彻底掌控她的一切?
而她那与夫君胤礽前世的过往美好,又要如何存留……
“云卿,姑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见云卿久久沉思,卫姑姑沉重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姑姑倒不是怪罪指责你,实在是心里担心得紧,不知道该从何处帮你啊!”
“眼下太医已开良方,我先服用一段时日瞧瞧看,或许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糟糕。”
云卿故作轻松一笑。
卫姑姑瞧她强颜欢笑,越发心疼:“若是万一……治不好呢?”
“如果治不好的话……”
云卿初初已有些打算,只是眼下局势不明,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作过多假设也无意。
“到时候,就麻烦姑姑在我身旁多提点啦。”
这宫里边,她能信的人,不多。
“这是自然。”卫姑姑毫不犹豫:“我能当上这个管事嬷嬷,不过也是梁谙达看在你面上给的。能当得,也就能弃得。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她又提议:“不若你现下就将玉珠要过去吧,在你身边能帮衬一二,否则你喝药一事容易露马脚。”
“我也正有此意,那我就不同姑姑见外了。”
……
云卿当日便将玉珠领回角房,康熙帝原本就有此打算,只是一直担忧云卿非要恪守宫女本分不肯收,如今自然是有求必应。
只是后来发觉,多了个碍眼的,他和云卿亲热起来,总是不大方便,就莫名地感到烦躁,鲜少给玉珠一个好脸色。
玉珠也害怕啊,可是云卿将她从浣衣局的劳苦之地,调来乾清宫这个福地,本就是为当挡箭牌的。
康熙帝是一位,胤礽是另一位。
自打云卿为着卫父阿布鼐的事,主动去乾清宫侍奉康熙帝后,她便一直无颜与胤礽见面。
可小奶团子亲近她的很。
得知她身子不适,从尚书府回来的胤礽,顾不得温书就过来瞧她:“云卿,你哪里不舒服?孤命人去给你叫御医。”
云卿躲在屋子里,听着他一句句问候,心被搅得四分五裂。
如果倘若有一日,他知道真相,会如何瞧她呢?
应该会无比厌恶她吧……
云卿鲜少再踏足瑞景轩。
但她依旧会给胤礽做各种各样的衣衫,垫子,挂件。只是每每他来寻,她总是刻意躲开,或是玉珠寻个由头,请他回去。
渐渐的,胤礽自己也意识到云卿在躲他,心里难过极了。
又是一年五月,太子诞辰,后宫都热络着准备各式礼物。
可胤礽独独对云卿送的一盒酥糖爱不释手。
“云卿,孤知道你在里面。咱们先前不是说好的么,你每年都会陪孤过生日,为何失约?”
那日,小奶团子屏退众人,独自在角房门前默默站上好久,“若是孤惹你伤心了,你大可以当面说出来,孤做错事孤自会承认。”
“可你若是真的气恼孤,为何又早早起床给孤做这碗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