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十分平稳,倒是电话里的藤扬激动不已,没开免提声音都漏了出来。
程朔接完电话坐下,清了清喉咙:“是藤扬。”
鹿雨猜测:“他是不是叫你回去了?”
程朔点头:“说最近哪都忙,我再不回去,民宿只能先关门。”
鹿雨抬眼看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这里已经没事了。”
程朔想了想,说:“晚上看了机票再决定。”
他垂眸桌上的二维码:“你点了什么?”
鹿雨手比划:“点了一打,素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想尝尝。”
程朔笑道:“那待会多吃点。”
过了一会,服务员开始上菜,餐厅氛围安静,说话人不多,鹿雨和程朔随大众寝不言食不语,把一大桌食物解决完。
程朔结账出来,就看见她拿了两颗薄荷糖,她放一颗在他手心:“你一颗我一颗。”
她拿的是红色包装,给他的是蓝色包装,程朔拆了包装袋扔进嘴里,道:“很甜。”
鹿雨偏头:“这是薄荷的,你舌头坏了?”
程朔眼底聚起笑意,没有争辩。
车子行驶在路上,刚开到小区,在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车外,鹿向乘认出她的车,绕过车头在外面咚咚咚敲车窗,鹿雨看到他,烦恼的把头一撇。
程朔看到她的反应,已然猜到外面的人是谁,他转头问她:“要开门吗?”
鹿雨摇头:“不用,已经没什么好谈的。”
鹿向乘见她没下来,直接不管不顾拦在车前,在外面喊:“鹿雨你要是不下来,直接从你爹我身上碾过去!”
鹿雨咬了下嘴唇,开了车锁,气冲冲的下车。
程朔看着她表情不对,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
这次,鹿雨没有压制音量,朝他气吼:“鹿向乘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要死就死远点!”
鹿向乘本就是嘴皮子功夫,让他死还舍不得,但是鹿雨这么落他面子,他也火气上来了。
“我今天过来是和你商量钱的事,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我让你开门你开门就得了,你不开门还有理了。”
鹿雨呵呵冷笑:“你废话这么多干嘛,不是要去死么,怎么不去了。”
鹿向乘用手指着她:“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哼,忤逆不孝!”
鹿雨平静下来,冷眼看他:“鹿向乘,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让你不要再来惹我,否则休想从我手里拿到一分钱。”
“你也可以试试看,看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鹿向乘登时发怒,捂着胸口大呼了一口气,提手就要打她。
程朔上前一步,按着他的手往下掰,肩膀一顶,用身体隔开鹿雨乘,语气微冷说:“别动手!”
鹿向乘被他的手劲逼着倒退了几步,他年轻时体型不矮但现在年龄大了,完全不是身强力壮程朔的对手。
他的注意力扭转,目光从鹿雨换到了程朔身上,脸上警惕起来:“你是谁?”
程朔手插着口袋:“她对象。”
“你打什么主意?”
程朔语气寻常:“你别去惹她我不打,但你打她主意,我就打你。”
鹿向乘竖眉瞪眼,嘴唇翕动:“不知天高地厚,我是她爹,她叫人打我犯法的。”
程朔扯了一下嘴角,语调不善:“你是谁我管不着,但你动她一下,我不会放过你!”
程朔把鹿雨塞进车里,停住,帮她关上门又走过去。
他权衡一下,又道:“如果你还有点当爹的良心就不要打扰她,这这么凑合着吧,省得她一辈子恨你。”
他从裤兜里掏出包马场老板给的烟,递给鹿向乘:“抽着烟,你自己好好想想。”
回到家,鹿雨抱着手臂缄默的站在落地窗前,眼睛盯着窗外,没有说话,也没动。
也许是说出你去死这句话,让她有了恶语相向后的茫然,就好像捉了条鱼,手上的鱼腥味,怎么洗都洗不掉。
无端夜色中,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更小的时候,不用哭也不用闹,母亲就会给她买白色的纱裙和五颜六色的石头,鹿向乘给她买连环画买糖陪她玩万花筒,无忧无虑的快乐数也数不完。
哪像现在,和母亲阴阳两隔,和鹿向乘视如仇人,童年快乐到如今却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想到这儿,即使早已习惯,也难掩失落。
现在什么都有了,唯独消失了亲情。
窗外的光影打在她身上,略显朦胧,从程朔的角度看,她像只受伤的蝴蝶,微弱的振翅。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在她眼睫下一触,捻了捻湿漉的手指:“怎么掉金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