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这一辈,反是顾津南能压全族一头,连带着自己父母的话语权也提了一大截。
罗琼卯足了劲要撮合他和朱宜,好像自己外甥女要能嫁进来,就能证明她的影响力还在。
可顾津南丝毫不买账,第三次见到人时,借口也没找一个就离席了,罗琼心里像被刺了一刺,火气真要由嗓子眼里喷出来。
在她眼里,孟家就是仗着曾经那些年为邻的情谊,拼命缠住GC不放,孟家姑娘和顾津南也是纠缠不休。
至于怎么个纠缠法,她自然不知,凭着猜测,认定是孟西荞缠着顾津南。
男方要是有意,这事早成了,何以拖到两人都二十七八。
在西荞离席后,见她对自己的话没反应,心里一口气本就下不去,季茹还在那儿一个劲地夸西荞。
两位妯娌之间本就有龃龉,罗琼压了季茹那么些年,却因为儿子,人家反争了大大一口气。在她暗讽孟家的当口,一个劲说人家姑娘怎么怎么好,这不就是在和自己对着干?
于是借着两滴清酒,一时之间说了更多不好听的。
林雅萍正把筷子在瓷碗里挑挑拨拨,这才听出来了,那意思是在说她姑娘高攀顾家十年都攀不上呢。
她那泼辣的脾气,把筷子一放,板着脸站了起来,抱着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提高音量说:“我和季茹有交情,才跟着叫你一声大嫂,听你这话,是在说我们家西荞攀不起顾津南?”
季茹也怕两个炮仗撞一起,连忙摆手:“雅萍,没有这个说法……”
林雅萍脾气放出去了就收不住,一拍桌子:“你说,是谁缠着谁不放呢?”
罗琼却是个哑炮,只敢放暗箭,真被人揭了面,反不吭声,牙缝里磕磕绊绊也挤不出一句。
动静闹大了,男宾那边更不敢出声,男人掺到女人的战局里,事态更收不住。
顾津南且扯着西荞走过来,听了一耳来龙去脉,立即把笑容收起,下巴微微昂着,向着罗琼,连珠炮似的话收不住。
“头些年我妈也没少受你的气,对你伸得过长的那只手,也忍了。”
“上一辈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负责任,老带乱七八糟的人来我家是怎么回事?”
“西荞是贵客,由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对她蹬鼻子上脸。”
孟西荞不自觉做了漩涡中心的主角,但比林雅萍冷静一些,看到左右两人在出头,自己作为小辈不好说什么。
下意识地,手攀上顾津南衣角。
顾津南低头看到衬衫上三根葱白指头,轻笑了声,扭头向着一桌人:“再说,就算缠着不放……也是我缠她。”
目光落在朱宜手里的灯笼上,不客气地提起嘴角:“这位……万小姐?”
西荞附耳低声说:“朱宜。”
顾津南“哦”一声:“朱小姐,请别乱碰我的东西。另外,我有加你微信吗?”
朱宜一时脸红且白,把手里玩意搁置了,调出他的名片来一亮。
“那是我助理在打理的工作号。”
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朱小姐脸红起来,向自己姨妈一望。
林雅萍的脾气比年轻时柔和不少,看战火又起的样子,拉起西荞的手,说先走了。
顾津南将人拦住,“您是我家请的贵客,谁走也轮不到您走。”
罗琼双手叉着腰,身子往后仰:“这意思,是我要走?”
微微眯起一对肉泡眼,那倨傲的神情俨然还是把自己当半个主人。
林雅萍一个岔气,忽然猛咳起来,脸憋得发红,不住地弯腰,下巴几乎扎到薄纱开花领口里。
西荞极力地给她顺气,季茹和几位女宾也围过来,几个人同时问:“怎么了?”
咳嗽是止住了,人的脸色粉里泛白,本来也坐不住,借着含混的两声咳,带着西荞先走了。
季茹跟到门边:“雅萍,别把我大嫂的话往心里去。”
林雅萍微微一笑:“你大嫂什么人我不知道?放心吧。不过,你也该硬气些了,因为陈年烂谷子的事受她管制不憋屈吗?”
顾津南拿了车钥匙跟在后面,要送林雅萍和西荞,上了车,西荞并母亲坐在后座,问她怎么忽然咳了起来。
林雅萍打着哈哈说没事。
西荞又问:“上一辈的什么恩怨啊?”
林雅萍在后视镜里和顾津南对视了一眼,才说:“你季阿姨原本是顾谦北父亲的女友,到顾家后却和津南爸爸坠入爱河。由这件事,他两人一直觉得愧对顾谦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