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荞感觉到他笔直视线,耳根有些发热。两个深呼吸的时间里,决定不配合他打哑谜。
只说:“我是蛔虫吗,我哪知道。”
原先打算提一嘴黎霁尘和台里有合作的事, 在这样审问的氛围下, 却是不愿说出口了。
顾津南收回视线, 身子往后一仰,“倒宁愿你是只蛔虫。”
西荞把脚尖悬点在地上, 慢慢穿上软底拖鞋:“我是饿死鬼,累死鬼,马上就要上床补觉鬼。”
顾津南看她今天确实不会再出门了,往门口去,临走前掉头回来问:“明天你干嘛?”
西荞呆立在灯下:“去看我妈。”
顾津南坐在车里,直到眼前小别墅灯全熄了才叫司机驱车回公寓。
几近午夜,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几辆车驶在前面。他竟在雁园赖了那么久,只为确定一件事:孟西荞没有和别人在一块。
回程路上又下起雨来,时大时小,把人的困意都勾出来。挺着精神大半天没休息,困得一路阖眼。
到酒店大堂时,懒得拐大弯去乘专属电梯,就在一对夫妻身后站住了,塌着肩等电梯。
后面有两对脚步响,说话人操着申城的口音,顾津南双腿正像给铅灌满了,忽然挪动不得。
两道目光在电梯门镜里相接,他困意霎时被打散,身后的人率先放出微笑。
是黎霁尘。
顾津南直视过去,却是用面无表情回应那笑。
黎霁尘走到与他平齐处,仍看着镜子说:“顾总,好巧。”
顾津南轻笑了一声:“你挑我家酒店住,哪里巧了?”
蒋飞把两人来回看,出声搅散沉重的空气:“霁尘,你熟人?”
黎霁尘语气玩味:“西荞的熟人。”
顿了顿又说:“我的老同学。”
顾津南插着兜:“老同学什么时候回国的?”
黎霁尘说:“也是一年前。”
且把“也”字略加重了。
蒋飞是个自来熟的,正要和人问好,适时电梯门打开,前面的夫妻发出不耐烦的催促声:“你们还要不要上去?”
顾津南没应声,放重脚步往专属电梯方向去了。
蒋飞“嗬”了一声,满面好奇:“你这老同学不怎么好相处啊。”
黎霁尘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远去的男人背影,语气平淡:“上去了。”
顾津南匆匆迈着困乏脚步,抑制体内油浇一般的窒息感,粗暴甩上门。
四肢明显倦懒,意识却被胸口乱窜的闷气踢打得十分清醒。
机械地挪动脚步到卫生间洗漱,牙刷往嘴里一横,一股淡茉莉香在口腔里散开,群幺五二 二七五二爸以他把着牙刷,上下动了动,嘴里泡沫越来越多。
孟西荞那晚说来给合作方送东西,合作方是黎霁尘?
两人在酒店见过?见了多久?说了什么?顾津南觉得再这么想下去,心中疯长的怨气会把他淹没。
神思闪动间,电话已经拨了出去,连忙吐清嘴里泡沫。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
她大概睡着了。顾津南吁出一口气,冲好澡后出来,口里干得沙沙作响,也不管已经刷过牙,从冰柜里拿出冰镇威士忌咕咚灌下几口。
铃声忽然从听筒里跳出来,迟滞地拯救房间里过度的沉寂。
电波将她疲倦的语调送至他耳边:“什么事?”
顾津南放缓语气:“我吵醒你了?”
那头似乎翻了个身,“没有,本来也没完全睡着,中午睡多了。”
没听到回应,西荞又“喂”了一声,问:“你回到了?”
顾津南一肚子想说的,临了只蹦出一个“嗯”。
“那你要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西荞。”半晌又重复一遍:“我也不知道。”
西荞对他的话并没太大反应,意识显然迷糊着:“哦。”
顾津南把免提打开,还是没说话,静静注视着酒瓶里泡沫爆炸又收敛,直到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挂了后打给助理,声音冷淡:“能不能和电视台要到备案资料?”
*
资料搜集和考察取景之后就可以正式推进拍摄,这次的教师风采专访一共八辑,西荞只跟进首辑的拍摄。
和老陈打过招呼,周一正式进行采访。那边忽然问能不能加个镜头,给学生颁奖的。
西荞答没问题,我们是来记录您最精彩的一面的,当然以被访者的想法为主。
颁奖礼在早上十一点举行,是某校友出资成立的助学奖,资助对象有两档,其中一档的奖励对象为成绩优异但家庭经济条件不佳的学生。
获奖学生里,有八个都是从老陈班里出来的。他对贫困生总多倾注一分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