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泛舟湖上的那家伙是条鱼。”廷听平淡地说着,“你没有认出那天和你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你的恋人。”
文蓉当即:“那是那条鱼在骗我!一个妖怪的伪装我一个普通人如何能识破?!”
琼音失望至极地看着她,质疑:“你连恋人是谁都认不出来,哪里来的脸面和我说你们是爱情?!”
“这魔物利用你的无知,在我们到来的那天用鱼妖来混淆我们的视线,掩饰自己的魔物本体,用哄骗你的方式洗清你的嫌疑。”齐修走到魔物身边,对于魔物故作无助的姿态视而不见。
数颗黑玉棋子星罗棋布般摆出一个阵,压在魔物身边,扯着它向寺庙外飘去。
“你要对他干什么?!”文蓉望着恋人酸涩又依依不舍的目光,不依不饶。
“蓉蓉,你这作的是什么孽啊!”
寺庙之外,不知不觉来了些人,其中为首的便是文家的父母,两人鬓间花白,忧愁地望着文蓉。
文蓉浑身一僵,哭得两眼红肿发红,在看到鸿瑞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时再也忍受不住哭闹:“为什么你们偏偏就要针对我们呢?!你们仙人不也有和妖谈情说爱的吗?”
雨水将她的发髻和裙衫淋得透湿,一时之间她竟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眼泪,只觉得她像极了书中人,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所针对。
“平凡人分不清妖与魔的区别,今日既然有人在,我便说说其中的区别。”齐修缓步向前走,步伐平稳而沉静,宝蓝色的衣摆矜贵地摇曳着,像是与文蓉之间隔着天堑。
白日还觉温文尔雅中的俊逸少年在文蓉心中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不再是明秀文雅的仙家公子,而是个刻意拆开她与恋人的无情伥鬼。
镇上百姓看到金网之中惨烈但人模人样的魔物面露不忍:“这,长得眉清目秀的,竟是个魔物?”
“妖物混迹于人群之中修行时虽会化作一部分人形,但绝大多数都会保留一部分极其明显的本体特征,如鸟妖的翅膀,树妖的枝干。”齐修娓娓道来,“但魔物不同。”
“他们化作人形是为了混淆人眼,博取同情从而达成杀害、吞噬人类的目的。”
方才议论纷纷的镇民立刻闭上了嘴,后怕地看着地上的魔物。
“鸿瑞不食人,他就算是魔物也是魔物中的例外!”文蓉抓着裙摆坚持道。
“你说的不算。”莫言笑皱起眉,冷淡地看着文蓉。
“人类与魔物的战争自彻底爆发以来到今天,已有百余年之久。”廷听像是在回忆。
“魔物吞噬人类是为本能。百年之前,强大的魔物撕裂修士,吞噬其丹田、根骨直至将人蚕食殆尽,弱小一些的则吞噬凡人之脑,取其精华来变强。”
“本能是——”文蓉试图想打断她。
廷听望着文蓉:“魔物看你,亦如你看你的盘中餐,你会克制本能与你盘中的豸肉产生爱恋之情吗?”
文蓉涨红了脸:“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是那个例外呢?”
“我是战争之中的孤儿,险些成为魔物的食粮。也曾看到驰骋沙场的边疆战士被魔物带走生命。”廷听平静说道,“黄沙埋骨,哀嚎遍野。”
“魔物是人类永恒的敌人,没有任何例外。”
“你们口说无凭!”文蓉倔强地瞪着他们。
“小僧作证。”寺庙中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几位僧人站在门后,禅杖轻响,撑在地上,稳住他们看似虚弱的身躯,“此魔物残忍杀害数十位寺内僧人,绝非文施主口中的温善无害之人。”
文蓉僵硬地看着寺中人:“你,你们怎么能确定是鸿瑞做的呢?”
“亲眼所见。”僧人们闭眸陈述。
“鸿瑞,你说句话啊,是你做的吗?!”文蓉希冀地看着鸿瑞,语气满是祈求。
魔物看着她,斩钉截铁地回应:“不是。”
文蓉的眼里一下子亮起光,像是有了反击与挣扎的力量。
她刚想抬起头说话,却在刹那之间睁大了眼,她只觉得眼前有条白线一闪而过。
她恋人的头颅直直坠地,摔得血肉模糊,黑红的血液如四溅的水珠,其中几滴打在了她的身上。
巨大的荒谬感灌顶,伴随着身上剧烈而焦灼的疼痛感,文蓉惊惶地抬起头,只看到廷听的手中不知何时持着一把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剑意。
廷听的细发被凉风带起,从剑尖散开的灵气宛若羽衣,祛除了魔物周身的幻影,露出其狰狞鬼魅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