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音快步过来,疼得大汗淋漓的伤者立刻将手中的灰白碗筷放到一边,见她蹲下来快速整理,身上仿佛披着一层浅淡的金光,僧人的目光逐渐透出几分灼热。
“阿弥陀佛。”他闭上眼,唇角扬起,虔诚念道。
莫言笑正快步四处走动,检查着寺庙之中的魔气踪迹,试图找出有什么能用的线索。
齐修并肩走在廷听身侧,他见守门僧正关注着忙于救人的琼音,似乎不经意地问道:“是你们寺庙派发的委托?怎么没有直接将寺庙的位置标出来,害得我们好找。”
廷听见齐修问话,收回放在木鱼上的视线,转过头来。
守门僧一顿,转过身来,歉意地长叹一声:“事出从急,那位发派委托的僧人许是没注意。他已命丧魔物之口,我们对此也并不知情。”
齐修:“你们这两日可能见过除我们之外的修士?”
他问出了廷听最大的疑惑,若是池子霁在此,哪怕兴民镇有考题,也不可能对这等惨状置之不管。
守门僧迷茫地看着齐修,笃定地摇了摇头。
“未曾。”
“轰隆!”
门外一声惊雷轰顶。
天色已晚,黑云滚滚,层层压在头顶,偶有电光在云层间闪烁。
呼啸的风吹得破败的门窗呜呜直响。
廷听与齐修互看一眼,心中有疑,没再追问下去。
鉴于已有数位僧人遭到魔物袭击,琼音还在医治僧人,廷听嘱托莫言笑守在琼音身边,而她和齐修去寺庙后院魔物袭击僧人的事发点查探。
两人谢绝了想为他们带路的僧人,对方也不强求,只是为他们指了指路,笑称寺庙小,走两步看到魔气最浓重的地方就到了。
夜深人静之时向来是事故高发期。
“师妹如何看?”齐修轻声说。
声音在空旷的长廊上还能隐约听到幽幽的回声,石墙上绘着许多已然模糊的佛典壁画,只能猜测是火焰的形状,焰中还站着数人,似乎是在做法事。
“若只是一件两件意外,倒也罢了。”廷听并肩走在齐修身侧,喃喃道,“这寺庙的古怪之处远比文蓉要多。”
潮湿的天里点不亮火光,齐修从纳戒中拿出了一枚鲛月珠,将四周照得一清二楚。
廷听只能分辨出他们是否说谎,无法知道说话者的认知是否被蒙蔽,会不会因自身意志产生误解。
“文蓉没有说谎,她自称与妖相恋,但不是胖头鱼。那条鱼也没有说谎,他认为他与文蓉相恋,且刚与文蓉泛舟湖上。”
她的声音清晰如水滴,坠落在齐修的耳侧。
这就衍生出了数种可能。
一,文蓉有可能与妖相恋,但她被那条胖头鱼所蒙蔽。
二,文蓉分辨不出妖与魔的区别。
她的恋人实则是魔物,但根据僧人的证词,魔物已生灵智,同时蒙蔽了文蓉与那条鱼,让鱼妖自以为与文蓉恋爱,掩饰住魔物的真身。
这里暂且不去想她同时和多个妖产生情感纠葛,对他们的委托并没有意义的可能性。
文蓉的身边被他们布置了极其周密的保护措施,只要她听话,魔物不可能伤害到她。
“但刚刚那位僧人真话里掺假话。”廷听的步伐一缓。
阴暗的长廊之中残破不堪,战后的碎渣满地。
墙边杂草丛生,雨水冲淡了血气,空气中弥漫着潮腥味。
两人站在魔气萦绕的石墙边,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骸骨的痕迹。
齐修便回身看向廷听:“他哪些是真话?”
“他是委托人,魔物已生灵智,蚕食了他们数个僧人,他们力有不逮,不愿魔物残害无辜镇民,没见过其他修士都是真。”廷听直视着齐修。
“将危险集中到自己身上是假,不知道发派委托的僧人没标地点是假。”
廷听对声音何其敏锐,整个寺庙内没有一个元婴境的,僧人的谎话在她耳里堪称破漏百出。
“这佛门可真是不清净。”齐修思索着,调侃了句。
魔物对于有灵根之人的贪欲远高于普通人,无论他们想不想,它都会优先攻击他们。
但故意不标记寺庙地点的是为什么?
不想暴露委派身份未免不太可能,兴民镇就这么巴掌大,只有这一个寺庙,目标太大。
想拖延时间,让他们晚些找到寺庙?
可僧人们自身损伤惨重,若是没有琼音在,大抵撑不了几天。
还是说,他们在等什么?等人,还是等时机?
“魔物并不在此,我也不擅长追踪。”廷听摇了摇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