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听怔了下,伸手摸了摸书童毛茸茸的小脑袋,扬起明媚的笑容:“不必替我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书童一懵,涨红了脸,却还是在同行人的催促下离开继续去领考生了。
“下一位考生,廷听,演奏曲目是——《关山月》。”
随着宣报声,周遭的目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即将走上台的廷听身上,那其中掺杂着诸多惊愕、怀疑、难以置信甚至是恶意贬低的情绪。
“她怎么敢的?!”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撞曲在大比中已经十年未见了,这一回不光撞,还是紧跟在上一个身后演奏,堪称离奇。
“紧接在魏紫师姐之后考相同的曲子,还不改曲目?”
“是不是太心高气傲了,完全不懂什么叫避开锋芒啊。”
乐台下议论纷纷,时不时还有目光落到魏紫的身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廷听的身影,猜想起来。
“她是故意撞曲的吗?不会吧,她不是个新弟子吗?”
有人闷着声嘲笑起来:“许是只会弹《关山月》,找不到换的曲子呢。”
“我觉得你们说得很有道理。”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个少年声。
众人转头。
只见一个相貌陌生小公子身穿宝蓝圆领衫,手持折扇,扇尖一拍手心,压低声音,笑着提议道:“要不要赌一把,是魏紫师姐赢呢?还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弟子赢呢?”
明知太华宫禁止弟子私赌,却还是以身犯禁。
“这有什么可比性吗?”一人插着腰质问,完全不当回事。
“是啊是啊,都选魏紫师姐的话,那有赌的必要吗?”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是谁啊?”
“我乃弈修。”齐修饶有兴致地抬起手,一个锈金色的秤忽然出现在眼前,虚影一边盛放着一座缩小化的灵石山,“我出一百上品灵石赌台上这个妹妹赢。”
旁边的声音陡然一静,本来想随手举报齐修的人也蓦然停下,用看人傻钱多的目光看着他。
这是哪儿掉下来不谙世事的傻少爷。
一百上品灵石!都够买下几件寰灵阁摆在台面上灵器了!即使即刻离开太华宫,都够一个普通修士衣食无忧过个百来年!
重利当前,不少人的道德感直线下降,觉得朋友之间有些小小的押注完全无伤大雅。
“不为钱财,主要是图个热闹。”齐修眉眼弯弯,笑得轻松愉快,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攻击性,声音和钩子似的诱人上当。
这种以一得百,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即便最开始持抗拒态度的,都还是有人瞅着那一百上品灵石动了心弦。
就试一点,没了也不亏,赚了那就是一大笔呢。
“我全压听听!”琼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兜里的灵石一砸,虽然远不及齐修那一百上品灵石多,但分量也不轻。
莫言笑看了看压魏紫那边零零碎碎的灵石,再看向仅凭两个人就将廷听这边压出个了灵石山的筹码,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哪有你们这样押注的?”
说着,莫言笑也摸出了个袋子,掂量掂量,同样毫不犹豫地放在了廷听的位置上。
琼音:“我还以为你多坚定呢!”
齐修笑眯眯的没说话。
这些弟子们不懂事,因为不管压哪边,哪边压得多,他作为庄家都不可能亏,是真图个热闹罢了。
“你不是机关一门的弟子吗?你怎么也压她?”旁边有认得莫言笑的音修弟子瞪大了眼,匪夷所思,“你不是爱财吗?不瞎就应该压魏师姐啊!”
“嗯……”莫言笑沉默了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思索,似乎在回忆,“正是因为我不瞎,所以我才觉得廷听会赢吧。”
他必定会更相信他亲眼所见的,就像时不时就会和他一起出现在药堂病床上的廷听。
齐修笑吟吟:“压定离手哦,考试开始就不许压了。”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转过去,一看心之所向的魏紫竟然筹码还比不上一个新弟子,都难免起了气焰,灵石小山愈堆愈高。
直到廷听抱着琴走上乐台,坐在中央,双手缓缓放在琴弦上,台下的嘈杂声才渐退。
廷听垂眸,指尖按在琴弦上,熟稔的一拨,如同练习过千百遍,无论外物侵扰,她的手都能够凭借肌肉记忆奏出脑中的音。
她的指法流畅而轻巧,其声并不像魏紫弹奏的那般铿锵有力,却仍如钩子扯住了在场之人的耳目。
哪怕只一声,都足够动人心弦,平静地将人带回那凄凉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