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廷听面前放了一个坑,就等着她往里跳一样。
按照常理,廷听本应该抱着池子霁安慰一番说她并不在意自不自由,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她的自由。
但廷听就是不想这么做。
“可以哦。”廷听注视着池子霁,毫不犹豫地笑着答应了下来,“那我走了。”
别说池子霁一怔,连心魔都愕然地看着廷听。
廷听起身,提起裙摆,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披在身上,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头也不回,好似对后面的人毫无留恋。
池子霁眼神放空了一瞬,瞳孔骤缩,下意识想去拉廷听,却因为她动作太快,连裙摆的边都没碰到,最终只扶住了地面。
他实在恐惧于看廷听的背影,一见如此,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痉挛抽痛了起来,搅得浑身疼。
池子霁不得不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朝廷听追过去。
他可以不在意旁人的压力,却无法接受廷听的态度。
他以为这段时日,至少廷听的态度是认真的,哪怕十分有一二分认真也好。
现下连敷衍他一下都不愿意吗?
池子霁冲出洞府,却发现廷听双手环臂站在石阶上,像是在等他,身上的锁链将她的手腕、脚踝缠得紧紧的,似乎她再往外面多走一步就要将她拉回去。
“你骗我。”池子霁攒住廷听的手腕,气息不稳。
“谁骗你了?”廷听一把拍开池子霁的手,不客气地说,“既然你不在意,那你管我走不走?”
“我没有。”池子霁蹙起眉。
廷听:“你装也不装得像一点,印记也好,锁链也好,一个也没解,你和我说‘你自由了’?”
池子霁沉默片刻,却说:“我没有装。”
他像是被击破一般,声音都透着股易碎感,抬起手,指尖抚过廷听身上的剑形印记,灵力滑过皮肤,印记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刹那间,灵力如泉涌,廷听身上再无桎梏,身上的金链再不具备锁住廷听的功能,变成了一个美丽的装饰。
“我只是……”池子霁鸦睫一颤,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吞下去,垂下眼睑,很轻地说,“没什么。”
算了。
“明日会有人来教导你宗主之事。”池子霁转过身,向洞府内走去,不愿再多言。
下一刹,他的手腕上突然缠上了一截金链,扯住了他。
池子霁缓缓侧过身,眸光昏暗,看到廷听手中捏着金链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竟平生些逃避般的自暴自弃。
他又让廷听不开心了。
“人话就那么难说出口吗?”廷听上前抓住池子霁的腕骨,质问,“为什么?说一句‘我不想你走’不行吗?”
难说出口?
“我说过的!” 池子霁反手捏住金链,转身反驳,定定地看着廷听,瞳孔黢黑,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听听,我说过的。”
他突然放轻声音:“在生心魔前,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只想和听听一直在一起。”
说了,有用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池子霁扯着金链,顺其而上抓住廷听的手,眼尾恨得透红,“明明你不在意被我关起来,一次次地和我说你喜欢我,我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不知好歹。”
“我没有这样说过。”廷听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反驳。
“我会不知道把一个人关起来与世隔绝不合理,不现实吗?!”池子霁咳嗽中嘴角溢出血丝,透出几分歇斯底里,“我知道啊!但我没有办法了。”
他作为七星位居高位有什么用呢,就像是平胥之一样,该得不到的东西还是会得不到。
力量看似能无所不能,偏偏在感情上毫无作用。
“我不想……再被你抛弃一次了。”池子霁缓缓抬起手,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如引颈受戮般将锁链铐到了纤瘦的脖颈上。
与其一无所知只能眼睁睁看着廷听遇险死去,将他一人落在这世间,他宁愿就死于秘境的雪中。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一无所知地活在这里。”池子霁偏过头,缠着金链的手插在发缝之中,掌心对着脸,掩去眉目的狰狞,没有喘息与起伏,只有血滴不断顺着脸颊滑过,安静地留出一道道红痕。
池子霁在意的并非是廷听爱不爱他,而是廷听的生死与他毫无关联。
不爱便不爱吧,他一个人爱也没什么。
金色的锁链看似缠在廷听身上,实际上早就死死地缠在了池子霁身上,锢得他每分每秒都难以呼吸,不断提醒着他血淋淋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