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与友人说, 但她安然休养的事莫要泄露出去。”
他语气平和而轻松, 像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一切平安。
琼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不觉得池子霁会骗她, 知道廷听无事也就安下了心回了药堂。
修士闭关很正常, 更何况廷听前些日才突破, 稳固修为并不奇怪, 有池子霁在一旁护法更好。
池子霁看着琼音离开, 沉下眼眸。
他出来一趟最重要的是去见太华宫宗主,也就是他的师尊。
池子霁心中已有预料, 瞒得住廷听的朋友,也很难瞒过尊长。
宗主身处太华宫最高峰的峰顶,周围云雾缭绕,树杈上挂着流动的墨迹,水墨鸟兽在池边嬉戏,见到池子霁来了习以为常地挥了挥翅膀。
“我本属意你为下一任宗主,但老祖意志不容更改。”洞府里传来雄浑的男声,“我已遣邹无忌教导她,你若有心可辅佐……”
少年站在洞府前,看似无恙。
“等等。”洞府里的声音却蓦然一变,满是惊愕,“你走火入魔了?!”
虽不易察觉,但池子霁的状态和之前显然不同,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足够宗主大致判断出来,可池子霁那什么事都不在乎的脾性,总不能是因为他想当宗主从而对师妹因爱生恨吧?!
权利争夺,爱恨交织。
一时之间,宗主脑子里呈现了一出不合理但很精彩的大戏。
他掌控太华宫灵脉,记得那个叫廷听的孩子现在还在池子霁的洞府里,只得追问:“你心魔为何而生?为事?为情?为人?”
“皆有之。”池子霁模棱两可地说。
“既如此,你认为是同门情谊更重要,还是权力地位更重要?”宗主追问。
池子霁缓缓垂下眼眸。
是啊。是廷听能够自由地实现愿望,去看看她爱的大好河山,幸福快乐更重要呢?还是将廷听牢牢拘束在自己身边,能让他确切地看到、触碰到更重要呢?
廷听会怎么选?是像之前那样,顺着他的意愿吗?那是真的想要的,还是纯粹只是想救他呢?
“我暂时还不知道。”池子霁摇了摇头,不再回答。
“你…不可玩弄她人真情,日后后悔莫及。”宗主犹豫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稚子无辜,宗主之位也并非她决定。”
“你切忌重复我师兄的老路啊。”
宗主师兄平胥之,也正是年少不懂情爱,做了许多错事,等后悔莫及想要求得老祖原谅,却发现她身边早已多了别的貌美之人,且其人巧舌如簧,最擅暗着挑拨离间,最后气的平胥之离开,最后成了十恶。
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师尊莫要担心。”池子霁眉心一跳,咳嗽了下,若无其事地开口,声音温和:“我并未做下不可挽回之事的愚昧之人。”
“师尊之托我已知晓,师妹伤势未愈,我会寸步不离,悉心辅佐于她。”
宗主总觉得这个寸步不离比起保护更像威胁,但又说不上来。
“我的心魔不过暂时修岔了路,不当紧,过阵子就好了。”池子霁轻描淡写道,“若是大事,我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宗主也没多想,出于池子霁过去比他靠谱的记忆,同意了,但:“若事有意外,我必会问罪于你。”
“谨遵师命。”池子霁行了个礼,转身离开离开主峰,距离越远,周身的气质愈压抑,直至回到逐月峰。
逐月峰洞府内。
金碧辉煌,满地奢靡,灵石如星河,如诱人堕落的酒池肉林。
心魔将廷听抵在镜前,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给她画眉。
听到池子霁的脚步声,廷听睁开眼看过来,却发现他虽然面上不显,情绪却颇为沉翳,神魂尖锐得刺人,洞府门都未关。
“师兄,怎么了?”廷听感觉不对劲。
池子霁一言不发地坐到廷听的面前,指尖缠住锁在她手上的金链,神色晦暗,半晌不语。
廷听看着他细长的指尖反复拭弄金链,直至力道重到在指节上按出了红印才停下。
廷听去拉池子霁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听听,恭喜你。”池子霁扬起一个微妙的笑容,轻声说,“你自由了。”
廷听一愣,一时之间竟没理解池子霁的意思:“什么?”
“你自由了。”池子霁重复了一次,坐在原地不动,神色恹恹,“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这个事情来得有些突然,或者说极其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