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惜现实,从来没有如果。
“很多人成百上千岁了依然在犯错。”廷听一下子就明白了池子霁在愧疚,她伸出手,强势而不容拒绝地将少年的脸掰过来,双手捧住,对着他略微睁大的眼瞳,强调,“你打倒九悻那年才十四岁!”
十四岁,很多人还留在学前堂里,初出茅庐,在筑基路上坎坷行走,在长老们的眼里不过是个尚不经事的“孩童”。
“监督此次论道大会的不是你,将我们置之险境的也不是你,各个门派那么多长老都没发现秘宗之人!”廷听执着地看着池子霁,目光相触,似乎生怕他不懂这个道理,“但是进来救人的只有你。”
而你本可以不来的。
池子霁微怔,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尾:“不要难过。”
他抬起手抱住了廷听,轻拍着她的背,“我从未后悔过进入秘境。”
只要廷听不责怪他,他就不在意之后外界会如何诋毁他。
池子霁来时听到了她们之间的闲谈,知晓她喜欢的人的性情,在生死关头,也分不出神去嫉妒很是符合描述的尤世静。
他只是不安。他既不虚怀若谷,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性情在旁人眼中堪称恶劣,若不是廷听,以他脾性,怕是根本不在意陷入秘境中的任何人。
“你睡会儿吧,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休息。”廷听坐直,将池子霁上身一拉,顺手解开了他的发带,让他枕到了腿上,“现在没有你要忙的事了。”
池子霁定定地看着廷听,半晌笑着说了声:“好。”
他弯着眉,闭上了眼,好似再无烦忧般呼吸平缓,安静下来。只剩手还拉着廷听的手,未曾放开。
廷听白天说服了五仙教众之后,在邬蔷的推搡下休息了许久,现在精力充沛。
睡着了的池子霁看着也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精致的面庞看着如傀儡师精雕细琢的人偶,等着放上灵石将其唤醒。
廷听看着茫茫夜色,不知能不能等来同窗们的好消息。
哪怕没有好消息,只要人能平安回来也好。
秘境内没有计时工具,只能从渐变天光判断时间流逝。
廷听靠着树干一动不动,从深夜等到凌晨,等到营地里的欢声笑语消失,只剩平稳的呼吸声。
她刻意不去想各式各样可能遇到的状况,但越努力,越容易想多,连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
“你太紧张了,听听。”枕在廷听膝上的少年闭着眼眸,按了按廷听的手,“焦虑会影响你的判断。”
“你听。”
廷听一滞,看向雪原,似确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只是来者有意隐藏,极不起眼。
他们在一片黑暗中行进,甚至为隐匿行动没有点火。
对了,在黑夜中袭击人的怪物已经被他们打倒了!
廷听眼眸亮起,半颗心终于落地。
池子霁慢吞吞地起身,将头发重新系上,曲膝坐到了廷听身侧草,呈保护的架势。
“他们回来了!”琼音冲到营地口,借着火光看清了站在人群首的莫言笑和齐修。
“嘘——”齐修朝她们的方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容明朗,比起深夜潜藏汇合,更像是玩伴接头,分毫没有压抑感。
和旁边日常板着脸的莫言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言笑身后的二十人连沉默都齐齐整整,和他一样穿着黑衣,如同隐匿于黑夜的杀手。
“我大五仙教何时这般热闹过。”邬蔷摇晃着手,示意他们悄无声息地进来,其他的五仙教弟子则围在外圈,将他们的身影遮住。
但即便是这样,一旦有人仔细一看,也会发现人数多得异常。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齐修,你身后这些……”廷听扫了眼过去,便觉人数不多。
按理来说一个门派的队伍为二十人,大部分都有所损耗,但齐修背后显然有将近三十人。
“你知道的,世家姻亲多,七大姑八大姨搅和在一起,这些除了姜家还有谢家人。”齐修点头,示意廷听放心,“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听到了些消息。”
池子霁抬起眼,察觉齐修身上有明显的血腥味,判断出他这趟可比莫言笑要坎坷。
“我在姜家和谢家都抓到了人,他们自诩从道教三门口中得知了听听意图用陷阱控制秘境,从而布下了献祭阵法的阴谋。”
献祭,祭的自然是修道之人的性命。
“但哪怕我再三审问,都没有审出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齐修抬起手,笑着下了判断,“看来有人懒得编谎,粗暴地给他们下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