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倒挂在树枝上,手中的剑横亘在一旁的青年脖颈边,震得他呼吸急促,动弹不得,鼻息化作一团团白雾。
“若是瞄准我倒也罢了。”池子霁松开腿,顺着重力滑下树枝,轻巧地在空中翻了个身,无声地落在地上,手中的剑分毫不差地卡在那青年脖颈边。
他俯视着兰若,困惑地开口:“为何想杀廷听?”
池子霁眼中没有半分威胁,只是垂着眼睫,眸光浅淡,透着股异样的平静。
好似在看一个与他无关的死人。
分明已身陷冰天雪地,兰若仍因面前人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她僵硬着蜷起手指,拼命想挪开目光,避开眼前让她感到压抑与可怖的源头。
“看来在这秘境里要求礼数着实是一件难事。”池子霁叹了口气,勾起嘴角,眼底毫无笑意,面上却挂上和善的笑容,“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否则下次对准你的就不是树枝了。”
“我说!我说!”开口的却不是兰若,而是被池子霁用剑比着脖颈的青年,他倏地跪下,在兰若惊愕的目光中用手指向了兰若,“是她听她师姐说,廷听私藏了能解开秘境的法宝!”
“我和你师妹无冤无仇,要不是她们说拿到法宝就能出去,我也不想无缘无故杀人啊!”眼见剑在他脖颈上划出一条极细的口子,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声音嘶哑祈求,“我受够了!我不想在这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秘境里待了!”
“我求求你们了还不行吗?!”
兰若被师兄的骤然崩溃震慑住了,看着他狼狈地嚎啕大哭,刚流出泪水就被刺骨的寒风化作冰块,扒在脸上。
寒风刺骨,没给兰若任何思考的机会,随着耳畔一道沉重的钝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如破烂般被丢在了她的眼前。
“你说的师姐,是她吗?”
兰若猛地攒紧手,不可置信地看向踏雪走过来的廷听。
她肩披毛毯,一手持红伞,一手扯着明师姐的领口,毫不客气地拎到了兰若的眼前,展示着他们分头计划的失败。
“明……”兰若张了张嘴。
“应该不是她。”廷听想了想,突然松开手,任由手中昏厥的人陷进雪里,伞尖抵上了兰若的脖颈,“不然在第十天夜里你们就不会放我走。”
那夜她们爆发冲突,明师姐若是认定廷听身上有能解开秘境的法宝,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你师兄看着不像在说谎,那问题就只会出在你身上了。”廷听用伞尖抬起了兰若的下巴,“是你和旁人联手编篡了个理由来暗杀我,还是真有人告诉你,我身上有什么法宝的?”
廷听不理解她们是怎么想的。
要是她真有能解开秘境的法宝,她还能在池子霁来之前被外人随意奚落,狼狈至此?
“是,是我和明师姐不满,与你有龃龉。”兰若绷紧下巴,试图往后挪,却被死死抵住,那伞尖仿佛下一刹就要戳穿他喉骨,“看你和他不过二人,是我心生歹意,道心不稳!”
“好。”廷听点了点头,接着问,“你那‘师姐’姓什么?”
兰若冷汗都下来了,她分明说得无比诚挚,廷听却好似听一听就过去了,没有半分在意,一心认定她说得是假话。
“你说啊!”她一旁的师兄目眦欲裂,“兰若,你是想我们都死在这吗?!”
廷听配合地睁大了眼:“难道我什么时候给了你一种我不会杀你的错觉?”
兰若遽然想起那夜里的血溅三尺,眼前廷听外表上带来的恬静感顿时在她心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感觉脖颈下的伞尖似乎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对上师兄绝望的目光,终于放弃抵抗。
“是,是我曾经下山修行之时,路上与我有救命之恩的长音阁弟子和我说的,我尊称她一句诗情师姐。”兰若艰难地用冻到青紫的手扶住伞尖,试图推远,“我以心魔起誓,绝无虚言!”
长音阁?诗情?
廷听皱起眉,将抵着兰若的伞放下,没在意兰若松了一大口气跑到她两仪门的师兄旁边,径直回忆起这两个名称。
前者她无比熟悉,但诗情是谁?
她在长音阁十几年,可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廷听也不敢知这人是恰好在长音阁与她毫无瓜葛,还是在她离开长音阁之后入的门。
是长音阁长老的吩咐?
还是曾与她有旧之人的化名想编篡此事嫁祸于她,让旁人将目标锁死在她身上,通过秘境的特殊环境来谋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