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们分道扬镳之后,我又遇到了想谋财害命的散修,日落后坠入黑暗,孤身一人,若无师兄相助, 只怕病入膏肓之际便身陨于此地。”
廷听简单地陈述着她进入秘境后的坎坷经历,惊心动魄的记忆化作寥寥几语, 好似在诉说着他人的故事。
廷听眼见王越岭迟疑着想开口, 先一步说道:“我知晓这般的人并非全部, 可能我恰好就是不幸的那一个。”
王越岭张了张嘴, 在听到“不幸”时还是闭上了嘴。
她在同族帮助下这十天过得尚且艰难, 并不难想象廷听这话里里还藏着多少苦头。
“现在不过十来天, 就有人敢如此行事, 那几十天, 几百天呢?秘境内和秘境外的时辰不同, 谁知我们要撑到什么时候。”
“若真站到领头之地,面对的可能是多少心怀鬼胎的人?五个、十个尚且能对付, 那百个呢?”廷听握紧池子霁的手,“我的师兄在明,别人在暗,如何应付?”
“道友,我并非救济众生的圣人,请恕我回绝。”
“……我知晓了。”王越岭抬手拦下身侧众人,横瞥了他们一眼,歉意地看着廷听,“此事是我心急之下莽撞,还望你们勿怪。”
“有缘再见,就此别过。”廷听点头,拿起地上包着冰块的叶片,牵着池子霁的手往山下走去。
池子霁乖巧得就像任凭她拉扯的傀儡,手从剑柄上拿下,将微散的毛毯往身上笼去,将廷听裹好,免于风雪。
秘境中的山没什么人走,路坎坷不平,还有白雪覆盖,要格外小心脚下。
背后的人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路上只剩下了两人踩雪的窸窣脚步声。
毛毯搭在两人身上,如一顶雪白的大荷叶。
两人依偎着,只露出两对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手牵着手,手心发热。
“听听不必担心我。”
近在咫尺的声音轻轻打破了蔓延开的宁静。
池子霁侧眸,看着沉默思索的廷听,说道:“十个人奈何不了我,百人更不可能。”
此话并非狂妄自大,只是平静地诉说着事实。
要百人齐心合力来截杀他,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哪怕他失去了灵力,也并非外人所想那般孱弱。
归根究底,池子霁变弱了,也不代表其他人就变强了。
廷听眨了下眼,将落在她眼睫毛上的雪花抖落,侧颜看向池子霁,认真地说:“我不是在怀疑你的实力。”
“你站到众人之前,首先不是被其他修士盯上,而是被利用秘境行凶的幕后之人找到行踪。”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人手下,多少人无意识中帮那人做事,亦或是倒戈?”
人一旦变多,事情就会往难以揣测的方向奔去。
防不胜防,此为其一。
还有其二。
“更何况,我不愿池师兄去做不想做的事。”廷听放轻了声音。
常言说,上位者需要背负更多的责任,但廷听自私,哪怕离开秘境可能会遭遇流言蜚语,也不愿池子霁此时顶着被旁人背刺的危险出头。
池子霁定定地看着廷听,半晌扬起一个简单的笑容。
“好。”他说着,扶在廷听身后的手往上挪,指尖贴在了她的下颌边。
贴着她脸的手格外凉,廷听脚下一个没走稳,往侧边踉跄了两步,脚下的枯枝“喀嚓喀嚓”地断掉,直至靠在了一棵粗壮的树上,才稳住了步子。
树梢间的积雪随着这不和谐的震动从上方坠落。
池子霁扶住廷听,指尖滑过她的眼尾,看着她如发痒般不适应地眨眼,低下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现下没打扰的人了。”
“可以继续做刚刚没做完的事吗?”
廷听一只手被池子霁扣在树边,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心口处,冰凉的雪覆盖到脚踝骨,手下的心跳仿佛和她的心跳共鸣。
呼出的气化为温热的白雾,廷听的目光刚想挪向天空,就被池子霁锢住了半脸,强行挪回注意力。
“你在看什么?”
“现下是白天!”廷听的目光从云层挪到池子霁脸上,睁大了眼,隐约意识到什么,连忙“冬季白日颇为宝贵,我们——”
廷听话音未落,就不得不闭上了眼,眼皮上落下了浅浅的柔软触感,视觉消失,声音便变得尤为清晰。
“就一会儿。”池子霁轻声说着,顺着吻过廷听的眼尾,鼻尖,绯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