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斩过无数人,就知总有一日他也会被旁人所斩杀。
世间生灵总是如此,循环往复。
“相信我,我舍不得死的。”
少年托起廷听的手,轻轻地亲吻着她的指尖,眸光沉沦,带着虔诚的疯狂。
喜爱之中初初生长出了求生欲的花苞。
只要廷听还在记挂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就绝不会松开手。
第50章 赤忱
天空昏沉。
雪似鹅毛般飘落, 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铺成洁净的皑白色。
厚实的洁白地毯上,有两双脚印在慢慢延伸。
“师兄,你是怎么点的火把?我一个人时晚上想点都点不燃。”一个身上紧裹着白色毛毯的身影问道。
“有的树木储水多不易燃, 有的树油量充沛,一点即燃。”少年的手护在她身后,耐心地解释道。
两人尽量靠在树下走, 也没能阻碍雪花不知不觉垒在了身上。
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似是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廷听一手抱着烤得通红的果子, 一手牵着池子霁的手,呼吸的热气瞬间化为白雾。
好在法衣上的符印没有灵力用不了, 在天材地宝的堆砌下基础的防火防寒还是做得到的,不至于在极寒之下瞬间被冻成冰块。
两人沿着树林,坎坷地走到了山顶。
山顶的圆湖已然尽数结为冰块。
池子霁走到霜雪湖岸蹲下,用剑开始凿冰,凿开之后放到叶片上又包起来——这便是他们冬日的水源。
廷听寒病初愈, 池子霁本不想带她出来吹寒风,可他上山不如之前出门短距离, 实在放不下她一人在山洞里, 便也带着她出了门。
“叮!叮!”
剑尖戳破冰面, 周围的冰块乍裂, 蜿蜒出细长的裂路。
廷听蹲在池子霁身边, 右肩贴着他的左肩, 感受到他因用力而绷紧的身躯, 近在咫尺的心跳。
活着的气息。
廷听侧过脸, 望见豆大的雪不断落在少年身上, 眉间,漆睫上, 然后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雪化为水渍顺着他精致的下颌滑落。
廷听蓦然抬起手,将紧裹在自己身上的白色毛毯拉开,同样笼在了池子霁的头上。
原本仅存的温热随着她的动作散去不少,寒气如终于找到裂缝般嚣张地钻进来。
池子霁惊愕地侧过头,看到身边抱着膝盖靠在他身上的廷听,笑了笑,低声说:“我没事,就一点雪,你别受凉了。”
“我灵力和本命剑都偏寒性,往日在秘境之外也常去极寒之境。哪怕灵力尽失,这个秘境的冬天对我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他轻声说,却也没有拒绝廷听的好意,抬手将廷听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挨得更近,毛毯间的缝隙愈少,他凿冰的速度也愈快了起来。
池子霁眷恋身侧的温度,竟也不舍起了这艰难的秘境环境。
他知晓这不对,可他也不知出去后两人的关系又会去往何方。
他不在乎在何时何地,他只是想安静地和廷听待在一起。
仅此而已。
突兀的,池子霁感觉到耳朵上多了个触感,他脊骨一麻,侧眼一看廷听伸出了手捏在了他耳垂上。
“好冰。”廷听感受着指腹下的温度,狐疑,“这叫‘算不了什么’?”
“别乱摸。”池子霁这回没放任廷听,抬手将她的手从酥麻一片直发软的耳朵上拿下来,脸上还风轻云淡的,只是耳朵通红,迅速将手中的冰块包好。
等将手中的叶片全部包满冰块,两人才站起身来。
池子霁看向旁边的廷听,眉眼认真地解释:“我并非两眼空空,清心寡欲的柳下惠。”
他心中遐思众多,自亲吻过就再无片刻安宁,指尖的碰触,目光的对视,只要和廷听呼吸同一片空气,他都无法按捺心中的热潮。
少年人初尝情思,哪里禁得起心上人的半点撩拨。
廷听却笑起来,一手拉住池子霁的手,一手搭上他的肩,微踮起脚,亲上了他冰凉的耳垂。
她看不到池子霁微缩的瞳孔,口齿的干涩,只能感受到手下少年的身躯蓦然僵住,硬如石块,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师妹!”池子霁似完全感觉不到这冬日的寒意,他反手握住廷听的手,另一只手半捧半锢住廷听的脸庞,手竭力克制,用力到骨节清晰可见。
“师妹?”廷听困惑地看着池子霁,笑起来反问,“师兄不喜欢吗?”
池子霁双眸失神,静静地望着廷听。
怎么会不喜欢呢?
许是祸福相依,秘境内灵力消失,原本猖獗到几乎要吞噬意识的心魔也突兀地消失,他不必去考虑走火入魔,境界受损,外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