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廷听捡到的树枝够用,傅无忧还用剑砍了点树枝,足够他们撑到天亮。
廷听已许久没有觉得黑夜如此漫长,长得好像等不到头。
半夜过去,明明没有时刻,傅无忧却准时爬了起来,将位置收拾干净,坐回了火堆旁,直白地让廷听去睡。
廷听脑中想得事太多,隐有些焦虑,却还是躺下闭上眼。
许是身体实在疲惫,过去又太依赖灵力,在灵力干涸之后不习惯,她迷迷糊糊、半晕半醒,也算休息了半夜。
廷听睁眼的时候,露滴落在肩上,周围已不再是一望无垠的漆黑。
在那把红伞的保护下,火堆的火势已经小了许多,傅无忧小心翼翼地护着火苗,生怕一阵凉风袭来,
“天已经亮了,今天晚上再生火就行了,难道你要一路护着火吗?”廷听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生火很麻烦吧?我们没有灵力,也没有火折子。”傅无忧闷声说,“你手上都磨出伤了。”
廷听拿伞的手一顿:“之后遇到敌人怎么办?”
傅无忧踌躇了下,还是把剑别在腰间,拿叶子托着微燃的火绒站了起来。
两人一出发,就默默朝昨夜传出惨叫的方向走去。
走了有段路,就看到地上有些异常的巨大脚印。
“这是,妖兽的脚印?”傅无忧看着地上,狐疑地问道。
廷听定定地盯着那稍显狭长的脚印,细小的趾部,若等比例放大,里面又有不太正常的空隙,她还确定昨夜没有听到猛兽行走的声音:“这,有点像人的脚形。”
“准确来说,有点像一个巨大的人形骷髅的脚印。”她呢喃道。
人骨,会让廷听想到不好的回忆。
廷听看着地上有翻滚和挣扎的痕迹,和一滩偌大的血迹。
唯独不见尸骨。
如果说廷听之前只是对论道大会的秘境有不安与疑惑,现下则是彻底怀疑起来。
“修士顺应天命而亡,其亡骸必定细心保存,以防被邪道作祟,拿去为祸世间。”傅无忧顺着廷听的话联想,难以置信地质疑,“这个秘境之主,是个正道之人吗?”
不知道。
廷听看着地上的痕迹。
这本是蓬莱岛的职责,而七星在旁监督,若是出纰漏,将无数新秀弟子集中在此坑杀,正道必定蒙羞。
“弟子死亡,外界的命灯会熄灭。”廷听深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哪怕我们联系不到外界,外界的门派中人察觉端倪,也会想办法破除秘境。”
除开他们,必定有其他修士也发觉此秘境端倪。
在找到真正的对手之前,他们作为正道修士不应在秘境内讧。
树林的边际就在眼前。
前方有人声,廷听跨过灌木丛往前走,站在了光下,背后的傅无忧蓦然低着声开口。
“你听过‘烂柯人’的传说吗?”
廷听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垂着眼的傅无忧,树荫笼罩着他。
“山中一盘棋,山下已百年。”傅无忧本不想这么悲观,但一件件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灵力干涸,他们变成普通人,若是秘境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百年过去他们都将化为白骨。
廷听停下来,朝傅无忧伸出了手。
傅无忧一愣,迷惘地看着廷听。
“你还有家人在等你吧?”廷听扬起笑容,“相信我们的宗门师长。在他们来救我们之前,我们要做完我们能做的一切。”
“在悲春伤秋之前,我们要先思考如何在资源有限的秘境里活下来。”
……
秘境之外。
水镜原本完整地映照出秘境内的一切。
直到秘境内入夜,水镜中的画面如蒙了一层漆黑的布,再看不见分毫景象。
随之而来的是剑阁长老蓦然站起的身影,她握住剑,剑意冲天,剑尖指着站在高台中央的蓬莱岛主,严词厉色:“我门下有弟子的命灯熄了!”
“老匹夫,你这秘境有何蹊跷?!”
很快,不止这位剑阁长老的怒火,连其他门派的人也逐渐注意到了不对劲,左右对峙,唯一的话题核心便是“命灯”。
水镜漆黑,映不出半个人影,一时之间竟有数个弟子当场命陨。
一少年面色平淡,持剑不声不响地走上高台。
姜望月脸色僵硬,迅速往旁边退开一步。
池子霁剑指摊开在地上卷宗,问默不作声的蓬莱岛主:“你知道解开秘境的方法吗?”
蓬莱岛主原本略带苍老的面容骤然咧开嘴,笑容诡异地张狂起来,仿佛脸上覆有一张不属于他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