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成为下一个十恶吗?”
“不会。”池子霁回答得果断,他转头看向平胥之,一字一字清晰如珠落,“我不会成为她人生中的污点。”
平胥之一怔,看着在他眼里堪称稚嫩的半个徒弟,再不发一言,拂袖转身离去,消失如烟。
平胥之一走,池子霁似是终于硬撑不住,蓦然咳嗽出声。
血污染红了白帕,他从纳戒中连取十几瓶丹药,硬生生灌了下去,脸色才好些。
池子霁如自残般反复地看着留影珠内,廷听一遍又一遍地在蓝珊面前否定着二人的关系。
好似生怕别人“误会”,认定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无半点关系,甚至还要别人来找他。
池子霁只觉喉口干涩得不像话,任由体内的丹药迅速发挥着作用,灼烧着他的肺腑,强制他保持清醒。
少女蹙起的眉,疲倦的眼神,冷淡的神色,哪怕知晓其中一部分是对蓝珊,也让他不知要如何说服自己。
池子霁见过廷听笑脸相待的亲昵,便知他不在时她有多疏离。
那夜的拥抱和笑脸也是能演出来的吗?她多厉害呀。
池子霁抬手收起那枚留影珠,脑内闪过一幕幕画面,皆是廷听与旁人对话相视,最终停在了方才平胥之那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的眼中竟浮现出了些许混杂着涩的恨意。
池子霁这几日忙着大比结束的事宜,没来得及去看廷听的终试,只在出行的路上看了长老们定下来的论道大会的名单。
假徐铭于执法堂牢狱中暴死,终试的事故彻底成为了执法堂的悬案之一。
秘宗中人四散,甚至多得是人互不相识,行踪难以调查。
恰逢论道大会即将举办,提前召集七星面谈,事务一件件地压下来。
论道大会作为各门派天之骄子们的聚集地,能四平八稳地进行简直是奢望。
他既知廷听身受邪器桎梏,便不得不多个心。
池子霁一夜未眠,试图平复心绪,将手中堆积起来的事务清理掉,心中爱恨交织,灵力虚浮不好掌控。
等到晨光熹微,第一缕光落入洞府,池子霁才抬起头,从袖中取出了一条红绳。
这是他从鸾鸟身上取下的尾羽编制而成,有稳固神魂的功效。
若不是动静闹得太大,也不至于惊动平胥之。
等洞府内的血腥味散得差不多,池子霁才拿着红绳走出洞府,洞府门口正对着观星楼的围栏。
池子霁遥望着建于山峰的雅致楼阁,掩去他夜晚的辗转与反复。
他点地飞跃而起,迅捷地落在廷听最常练琴的三楼。
楼内并未有琴声响起,却有人在其中说话。
“这是我提前半旬研制的机关鹊,在今日之前已售空,特地给你和琼音各留了两只。”一人坐在廷听对面,低着头摆弄着手中展翅的机关鹊,“喜欢吗?”
“好可爱!”廷听好奇地把机关鹊托在手中,摸了摸它的羽毛,柔软,却与真鸟不同。
“这玩意儿看着取巧,其实没什么用处,但卖了不少灵石。”莫言笑真诚地说。
没什么技术含量还贵,但男修女修都会买,不过花了些气力量产了机关鹊,就再次将他因为比试干瘪下来的钱包充盈了起来。
莫言笑喜欢任何节日。
“多谢,这个多少灵石?”廷听说着就去摸纳戒。
“不必!”莫言笑迅速摆手,“之后论道大会应当还会麻烦你,我们朋友之间不谈这些小钱,就当是礼物送你了。”
机关鹊叽叽喳喳地叫着,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廷听的肩膀上,张开小喙咬了一缕发丝,歪着头,隐约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关节挪动声。
“我很喜欢!”廷听毫不掩饰她的欢喜,扬起笑容感谢道。
廷听在长音阁时总看到别人收礼物,当时没当回事,自从来太华宫,她收到了好多礼物,大大小小每一件都甚合她心意,她才懂得这份心意何等令人喜悦。
“我会好好珍惜的!”
莫言笑看着廷听的认真,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你玩坏了给我修修就行,大不了再给你做一个。”
“意义不一样。”廷听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强烈的凉意,如针刺飞过,当即转过身,刚好对上了池子霁的目光。
不过刹那,她就察觉到了池子霁的异常。
他这样不动声色但隐露杀气的姿态,太像对萧粼生杀心动手的那一夜的模样。
廷听瞳孔一颤,倏地站起,她不懂池子霁对于友人突如其来的敌意,只是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莫言笑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