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毕牧歌是细作,太华宫怎能让一个细作坐上长老之位?
毕牧歌年岁不低,且已至长老之位,多年以来,却仍未有灵宝的行踪,那廷听能找到的可能性便更低。
若毕牧歌背叛了长音阁,那她是如何解除的邪器困扰?
还是说,毕牧歌未曾受邪器困扰,但她的背叛引起了长音阁中人的警惕,在廷听身上便用上了邪器控制,防廷听再度背叛?
如当真如此,“前人挖坑,后人乘凉”这句廷听拿来暗喻老祖师兄和池子霁的一句话,现下完美应验到了毕牧歌和她的身上。
事态发展超出了廷听的想象,她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廷听虽觉毕牧歌大抵真的背叛了长音阁,但她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与未来去赌毕牧歌的真实身份。
“灵宝传言世人皆知,修仙之人并未摒弃七情六欲,对宝物趋之若鹜也是常态。”廷听想了一个两方都不得罪的说法。
“算了,不说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毕牧歌摆了摆手,万分不理解地看向廷听,目光直白,“你是怎么惹上池子霁的?”
“他脾性说好听点是随心所欲,说直白点是阴晴不定。”
毕牧歌一想到这个让人头疼的名字,纠结半天,开口问道: “我听过一些关于你们的风言风语,你对他是真有意?还是?”
言下之意是觉得如果真闹大了,之后不知道好不好收场。
茶烟模糊了人的视线。
室外的鸟鸣骤然安静,宛如被按住了鸟喙,发出不了半点声响。
廷听看着茶中自己的倒影,看到自己那寂然的眼神时一停,柔和了表情,用犹豫不决的声音开口:“我一心修行,现下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廷听看过很多爱情话本,明白真情难求,也羡慕其中感情,但她现在自身尚且身陷囹圄。
邪器,细作,哪一个都如大山般镇在廷听的脊骨之上。
她其实没有那么多选择和机会。
廷听明白毕牧歌想问什么,想问她的心思,她和池子霁的感情。
她也曾市侩地想拿捏住池子霁的感情从而获利,但她心中没底。
毕牧歌眼中的池子霁阴晴不定,难以控制,廷听又何尝不因池子霁态度的捉摸不定而烦恼。
自进入太华宫以来,池子霁肯定了廷听的天赋和勤奋,各个方面照顾了她的感受,甚至从浮光手下救过她的命。
惊艳的容色,超脱于众人的修为,独一无二的关怀。
廷听如何能不动摇?
可池子霁不光高出她整整两个境界还身处一宫高位,所有人看到他们只会觉得是欣羡廷听能够得到一个绝对的上位者的帮助。
廷听不止一次地厌恶那样的冒犯,仿佛在无止境地贬低着她的能力,这不是池子霁的错,她却难以释然这份落差。
更何况他们的初遇就是一场名为“细作”的欺骗。
“池师兄曾因对我起了惜才之心,不知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起,想与我结下道侣之契来护着我。”廷听声音却极为真诚,带着感激,说话时未有半点犹豫,“我却不能利用他的善意。”
“其他弟子不过人云亦云,模糊了边界,才造成了误会。”
廷听仿佛分毫未曾察觉到窗外的来人。
少年倚坐在树上,黑色的发尾搭在树枝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一看便知他是匆匆而来,只是安静得异常。
他定定地看着那纸窗,仿佛要将那窗户盯出一个窟窿,听着廷听那感激之言,似能想象到她脸上的笑容。
只他心中空荡荡的,偏过头,径直生起了对过去自己轻浮行径的恨意。
第34章 禁制
世间可有能回到过去的法器?
少年眼眸晦暗透着思索。
刹那之间, 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想去扼杀过去做出无可挽回之举的自己。
很遗憾,以目前修仙界的水平而言, 尚无回溯时间的法器。
落叶从眼前晃悠着落下。
池子霁垂下眼,眼神阴沉,伸出的手放到膝盖上, 如一尊玉雕般定在了原地, 一腔热意缓缓变凉。
室内的谈话如同一个纯然陌生的难题砸到池子霁的眼前, 打得他措手不及。
池子霁再无法向过去面对旁人那样不在意地忽视,亦或是果决地否定。廷听说得没错, 是他过去的冒昧造成了如今他的困窘。
他无法再直面廷听疑惑的目光,无法轻易地说出结为道侣的话,甚至无法再轻言喜爱。
池子霁平生第一次有了退缩之意。
室内的对话声打断了池子霁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