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霁本想带廷听走,却被邹无忌按下带去了执法堂,一同调查此次疑案,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廷听被她的师尊毕仙子带回缭音峰。
缭音峰。
室内茶香弥漫,室外莺雀啼鸣,花香四溢,宁静如世外桃源,分毫不受归清池的纷乱侵扰。
“这一步三回头的,和情根深种似的。”毕牧歌悠然倚在一根银丝上,手晃悠着茶杯,意有所指地说道,“他倒是喜欢你。”
“师尊说笑。”廷听正坐在毕牧歌对面的桌后。
她极轻地将茶壶放下,灵力托住底座,不发出半点声音。
毕牧歌沉思片刻,像是想不通地皱了皱眉,决定先将麻烦的事放一放,看向廷听:“你天资聪慧,自然知晓我将你唤到此地的原因。”
“是。”廷听垂眸,放下手。
哪怕瞒得过别人,也不可能瞒得过同为音修的毕牧歌。
在碎珏仙君入太华宫之前,世上音修只知长音阁的名号。
而医修心法除开百药谷、南疆的五仙教外,只有长音阁的内门心法春生,且春生心法极其挑人,一般人不能习得。
寂静如寒意般蔓延,仿佛暖光照不凉室内的阴影,凝结的压力沉在廷听的脊骨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结界碎裂之时,廷听已然做好了被揭穿细作身份,一同被执法堂抓走的准备。
廷听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放松下肩膀,过于紧张导致的听力模糊也消失,窗外的鸟鸣声钻入耳中。
但她没有被抓走。
四下只余她们二人,廷听在提起心的同时,也明确知道,事情还有转圜之机。
廷听抬起眼,直视向毕牧歌,眸光熠熠,没有半分游移。
毕牧歌既没将她供出去,就说明她身上还有利用价值。
她于长音阁有价值,于太华宫必然也有。
毕牧歌凝视廷听半晌,最终长叹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廷听,如看美玉:“我就是想不通。”
“长音阁那群老不死怎么会把你送进来?”毕牧歌像是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事,一手撑着脸颊,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他们会让你代表长音阁参加论道大会。”
正如曾经的池子霁之于太华宫,让廷听扬长音阁后继有人的威名。
廷听早已想清楚了,世上没有如果,她以为的和长音阁长老们想得不一样,但她敏锐察觉到,毕牧歌言语中带着一股异常的熟稔。
“许是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廷听模糊地说,她既被揭穿,自要先表露出态度,转而开口,“我对灵宝并无念想,不过受挟来太华宫。”
毕牧歌挑起眉,不置可否,她显然不认为长音阁人才辈出,和春笋似的一个接一个冒尖:“你既拜我为师,我在太华宫便会护着你,但你要想好退路。”
廷听眸光一闪,脑子飞速揣摩起毕牧歌的意思。
护着?也就是说,毕牧歌不会主动揭穿她,也暂时不会将她交给执法堂。
只是退路,廷听敛眸。也不知毕牧歌这是在暗示她离开太华宫,还是让她弃暗投明,转拜太华宫门下。
池子霁曾言,廷听的修为异常停滞,加之身上被绑了邪器,结合在池子霁的洞府中绑命灯的过程与她在长音阁时的截然不同,答案已跃然纸上。
她要解决这邪器,无论最后是通过谁,无论她最后是否逃离,目前都不能离开太华宫!
“弟子于太华宫拜师学艺,并无他想,只愿他日能摆脱桎梏,不受制约。”廷听深深地躬身,借由姿势掩去她的表情,以免被看出端倪。
“我倒是没看错。”毕牧歌沉默半晌,长叹一口气,“你与我过去很是相似。”
廷听乍一听这话,以为是好势头,却未曾想到毕牧歌后面那一句“相似”,差点惊得她汗下来。
相似?!她一介细作,二人如何相似?
毕牧歌是长音阁中人?!
她猜到毕牧歌会和长音阁有关联,却没想到她这一试,竟试出了毕牧歌原是长音阁派出的细作
廷听连忙返回去想她刚刚说过的话,确认她的态度完美无缺,未曾半点供出长音阁的讯息,身为细作该有的态度也并无错漏,才松了半口气。
“当年我被派至太华宫来寻宝,未见其踪,我厌长音阁之迂腐,长留于太华宫。”毕牧歌饮了口茶,闲聊般说道,“入门大比之时见你,他们真是贼心不死。”
茶香弥漫,廷听却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般,一阵晕眩。
她判断不出毕牧歌是真的背叛了长音阁,还是只是作为长音阁的细作来试探她是否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