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舟的表情管理一向到位，没有露出笑意，也像她一样把手背在身后，一脸正色地看着镜头。
只是在老马的倒计时结束之前，他注意到他们中间隔着的马里亚纳海沟，轻咳了一声，借此掩盖他动作的调整，往初绪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最后拍出来的照片里，两个人的腿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上半身几乎碰到了，初绪的短发看起来像是落在他的肩头。
是他们第一张正式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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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六年六月，高考结束。
所有人都为这个时刻等待了整整三年，不光是学生，家长跟老师也觉得如释重负。
考完后的一系列活动家委提前一个月就安排上了，六月九日当天晚上在状元楼举办谢师宴，也是同班同学之间的散伙饭。
状元楼这家酒店就在学校附近，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专门办这类酒席的，孩子满月、升学、毕业谢师等等。那天晚上差不多整个梧林的学生都来了，脱下校服，穿得花花绿绿的，基本上人手一支新买的手机。
初绪她们班在二楼吉祥厅，班里的同学基本没几个在认真吃饭的，都忙着相互加微信、自拍，在班级群里抢红包。只有中途被自己的妈妈或者爸爸拎起来，到老师那一桌敬酒，才会稍微收敛一点，老老实实听班主任再念叨两句，举着杯子里的果汁挨个跟老师们碰过去。
高考结束，才是完全意义上的成年。中间不知道是谁家妈妈问他们想不想喝酒，从大人那一桌拎来了一瓶白葡萄酒。李沛榆第一个举手表示自己会开酒瓶，木塞一起，白葡萄酒冒出绵密的气泡，挨桌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了小半口。
初绪在今天以前没有正儿八经地喝过酒，最多是凑她妈妈的杯子里舔一舔杨梅酒的味道。但这会儿中二的劲上来，摆出老道的姿态，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跟李沛榆评价：腾 讯群四二而咡五九宜四柒“这度数也不高啊。”随后一饮而尽。
“那你再来点不？”李沛榆问她。
“来，再来个半杯吧。”初绪伸出手指在玻璃杯上比划。
相比红酒，白葡萄酒味道更清透，酸味也重一点，基本全桌的小孩都能接受。初绪喝完半杯，觉得脸上热热的，不确定是大厅里空调没开够还是自己喝酒上脸，拿着手机出去找洗手间。
从酒桌走到走廊这点功夫，她随手通过了五六个微信好友申请，一边加备注一边忍不住想到贺远舟。
他现在估计也在吃散伙饭吧，也不知道他拿到手机没有，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加他微信呢。
这么想着，初绪把手机放进口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
坏了，还是有点烫，她的酒量不会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吧？
亏她以前还想象过自己是千杯不倒的人设。
等上完洗手间出来，初绪注意到隔壁大厅里正在吃饭的也是梧林的学生，门口的牌子上写着2016届9、10、11、12班。
没准贺远舟就在楼下呢？
初绪是个说行动就马上行动的人，顺着楼梯下去，挨家挨户地查起岗来。
百花厅是5、6、7、8班的……1班在如意厅，里面黑压压全是人，各个看起来都像高考状元。
初绪在门边徘徊观望了一会儿，愣是看不见贺远舟，他站起来还好，打眼能看见，现在全混着坐，四十来桌，谁也分不清谁。
“你也在这儿吃饭？”
正在她犹豫是不是该上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初绪一个机灵，回头一看，发现面前就是贺远舟本人。
他总爱从人背后出现。
只不过今天不穿校服好像更帅了，简简单单的黑色T恤搭配一条黑色长裤，浑身上下只有腕上的黑色手表勉强算是饰品，整个人看起来酷酷的。
“你现在才来吗？”初绪眨了眨眼，掩盖自己被他惊艳到的不自在，开口问他。
“没有，”贺远舟摇摇头，“我妈有事提前走了，去门口送她。”
“你妈妈？”初绪闻言，伸长脖子看了眼他身后的旋转门，心里暗道好险，差点就撞上未来婆婆了。
“嗯。”贺远舟应了声，垂眼看着她。
初绪今天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黑色T恤配深绿色的格子背带裤，带子只拉了一边，另一条松松垮垮地挂下来，头发分开扎了两个低丸子，这样看还真有点艺术生的样子。
“对了，你带手机了吗？都高考完了，今天总能加我的微信了吧？”初绪说着，从口袋里拎出手机，动作熟练地出示自己的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