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而且姑娘现在手臂受伤,也多有不便。”
姑娘闻此,垂了眸子,将黑色裘衣又拉拢了几分。
宿回渊将对方细微动作悉数收于眼底,若无其事般问道:“只是这几日天气不冷,姑娘穿着这寒冬腊月的裘皮大衣,不觉得热吗?”
女子目光闪烁,敛眸道:“只因小女子手臂有伤,并不想吓到别人。”
“疗伤一事不难,我们可以帮你。”
“多谢公子,不必了。”女子几乎是立刻反驳道,“这点小事便不麻烦二位公子,况且受伤之处……也多有不便。”
话已至此,便也不好再问,况且人已经救下,无需有过多牵扯,两人便转身离开。
他们朝着熙熙攘攘的街巷走了几步,宿回渊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
“我们现在去哪?”他问。
“神像。”
宿回渊想了想:“就是那个带领村民一起救火的女子像?你觉得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楚问点头。
宿回渊一时想不通,也懒得去想,干脆止住了脚步,懒洋洋道:“我饿了,走不动。”
却没想到,楚问竟当真停下步子,回头问他:“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宿回渊想了想笑道,“都想。”
宿回渊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有些恶劣,尤其是现在重重疑团尚未解开的情况下。
不过人活一天,总要吃饭的。
如今他十分好奇楚问对他容忍的底线在哪,甚至连渡气那种事情都能毫不犹豫地应许,因此便更加肆无忌惮地试探。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稍后便回。”
宿回渊点点头,靠坐在一旁的酒馆门口。
不一会,一个孩子走过来捏他的衣角,小声道:“大哥哥,我找不到爸爸,能送我回家吗。”
宿回渊第一念头是将他赶走,毕竟他并不喜欢小孩,也绝非善茬。
他低头看着还没有自己凳子高的小孩,轻笑道:“找我?不怕我把你吃了。”
那小孩明显吓得一愣,随后小声道:“我只是看大哥哥长得好看……”
还挺会说话。
“家住哪?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宿回渊难得跟他多说了几句。
“就在街的那一头,没有很远的,但爸爸说我自己回家不安全,我爸爸是木匠,主要……主要给死人刻墓碑。”
宿回渊想到了一个人,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随口一问:“他给一个叫陈晓的人刻过碑吗?”
没想到那小孩想了想道:“有的!爸爸还教我认识那上面的字,所以我记得。”
“行。”宿回渊勉为其难站起了身,眉眼间依旧有尚未散去的戾气,“本公子今天就送你回去,但你要是敢骗我……”
小孩打了一个寒战,疯狂摇头。
楚问提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并没在之前的座位上见到人。
他手上的动作倏地顿住了,清淡的目光逐渐垂下。
一寸,一寸。
或有些许的落寞,但隐藏得极深,那神情依旧是极淡的,甚至算不上讶异。
停顿许久,他将饭菜放在桌面,然后坐在桌边的石凳上。
楚问气宇非凡,自从走进店里,掌柜便注意到了他。
只见他就那样沉默端坐着,背影仿佛一把坚.挺的长剑,甚至没有店小二敢去打扰他。
可能是在等人,掌柜心想。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等的人没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掌柜让小二送了些茶水过去,那人没动。
临冬,天色黑得早,小店马上就要打烊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连掌柜都觉得那人可能不会来了。
但他又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虽然与那人素不相识,但他总觉得等待对于那人来说似是已然寻常。
仿佛他一直都这样一般,坐在那里等一个人,等了许久。
宿回渊本打算送了他回家,问问有关陈晓的信息就回去。却没想到小孩记错了自己家地址,找了好几圈才找到。
回家之后又发现父亲没在家,便又一起等了一会。
这样一来便拖延了不少时间。
天色渐晚,这才开始往回走。
他并非没有想起过楚问,只是送人回家也不好半途而废,而且陈晓是探索法喜踪迹的关键,找上门一个绝好的机会,总不能不闻不问。
这么久过去,楚问大概早就吃过饭休息,或者继续赶路了。
以楚问的性子,大概是不会骂人的,最多罚他抄抄书,扫扫地,大不了去冰泉里面站上几天,倒是都无所谓。
但脑海里这么想着,脚步依旧是朝着之前分别的小店方向走去。
明知对方不可能等自己这么久,还是鬼使神差地想去看看。
万一楚问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