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宁云志一边喊一边赶,“你去哪啊,我还没告诉你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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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堂位于清衍宗前山半山腰,向来是宗门会客以及举办集聚的地方。宗门的传统是每次弟子入门后都会举办一场晚膳,大致作用便是帮助新弟子熟识环境,以及庆贺新弟子入门。
宿回渊到的时候,轩堂中已经坐了不少人,台上正中央的位置是掌事长老。自松山真人死后,清衍宗继任掌门一直悬而未定,这些年一直由百岁长老们轮流担任。
长老们旁边的座位,一个空着,应是该坐楚问。而另一个坐上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公子,年纪与楚问相仿,身着暗黄色长袍,两名侍女在侧,桌面上比别人多出一碗汤药。
是熟人,楚为洵。
他面色苍白,身体极其瘦弱,像是风一刮就要跑了,眼皮倦怏怏地抬不起来。周遭侍女似是在劝他喝药,他只一直摆手。
世事易变,看来他这身体比十年前更差了不少。宿回渊无端地想。
正巧此时,宁云志也匆匆赶到,他倚着宿回渊的肩喘息道:“师弟你这轻功实在是太厉害了……呼,总算到了,累死我了。”
楚为洵闻声抬眼,见是他们,热情招呼道:“快来,坐到这边来。”
随即替他们铺开椅子,笑道:“你们就是今年的新弟子吧。”
宁云志拱手道:“回楚前辈,正是。”
楚为洵摇摇头摆手道:“不必多礼,我虽在这清衍宗中,但并不习武,但每次看到你们新入门派的样子,都开心得很……咳咳……”
侍女愁眉道:“楚公子,您就把药喝了吧,不然长老又要责怪我们了。”
楚为洵一听这话,二话没说,把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憋得面色通红。
宿回渊又忽然觉得他这性子还是老样子,半点都不曾变过。
趁他喝药的当口,宁云志凑过来低声道:“听说他自从松山真人死后,身体就一直好不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呐!”
宿回渊轻闭了眼,大抵是这几日太乏,眼中有些酸涩。
他当然知道。
他怎会不知道……
毕竟楚为洵的事,终究由他而起。
大多人都有所不知,松山真人,也就是他曾经的师尊,原名楚帜,有独子,便是楚为洵。
楚为洵此人生性怯懦,身子骨也弱,从小便不是个习武的料子。松山真人便为他找私塾读书,他也就成了整个清衍宗唯一的读书人。
他兴致广泛,喜欢搜集民间奇闻异事,也精通各种文字,熟读百家。
他十七岁时松山真人身死,便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终究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忆起当年事,他们也曾是顶好的朋友,一起熬夜爬檐顶,一起上山打过鸟,一起抄过罚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是后来……
宿回渊无言,将杯中烈酒一饮而空。
众人等了许久,直到约定的时间,依旧不见楚问人影。
楚问最是守时之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又怎会忘。
恰在此时,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像是血水滴垂在地面上的声音,窗外似是有影子一闪而过。
整个轩堂唰然寂静下来,所有人脊背后都泛起一阵凉气。
楚为洵面前温汤药的烛火,倏然灭了。
一旁的侍女吓坏了,急忙再去点,纤纤玉手抖成了筛子,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那烛火却忽然如着了魔似的,怎么也点不着了。
众人冷汗直冒,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清衍宗后山闹鬼的传闻……
而今天正是松山真人的忌日。
楚为洵蹙眉对身边弟子道:“你去楚问住处看看,若有异常,立刻发信号传报。注意安全,速去速归。”
那名弟子出门,吱呀一声,轩堂的大门开启。
可变故就发生在猝然间!
一.股莫名的妖风不知从何处起,轰地一声从大敞的门中涌进来,轩堂内全部烛火瞬间熄灭,周遭漆黑一片,只见窗外惨淡的苍白月色。
惊雷乍起,映着瞬间的亮光,众人也终于看清刚刚在窗外梭巡的黑影为何物——
只见一片苍青色道袍,有衣角悠悠飘起。
“那……那不是……”有人尖叫道,“是松山真人生前最常穿的道袍!”
轩堂内绝大多数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近十余年天下太平未生事端,弟子平日仅在清衍宗习武练剑,何等见过此等凶险血腥的场面。他们大多缩在长老后面,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的目光还未从窗外移开,便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只比刚刚更甚。
“血……有血!”
宿回渊猝然回头看去,瞳孔蓦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