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不提自己这几个月的苦营?若非准备得足,这些意料外的癫痴岂非大祸?”谷梁初叹了口气,“总算是击沉了。咱们且等戚志回报,料那被纵走的人里该不会有毒源。孤看过了,那些癫痴已不是人,时时张口作撕咬状,却又没有什么功夫,瞧着只是力气大些,一副与谁同归于尽的样子。”
“除非他们自己想要灭掉自己。”弓捷远胸有成竹似的,“否则匆忙逃命之际哪会带上这种祸患?况那炮火之下,什么能耐还能再分身去抢出毒源?只是癫痴都在深海之上只是九鬼小樱的供,有几分准还不确定。而且咱们忙忙碌碌时时用心,也只能击杀来的船,明知那些卑污还要没甘休地算计咱们,却做不了更多,也是憋屈。”
谷梁初闻言再次叹了口气,“自守疆境既是大祁宽仁也是被动之处,不怪父皇总想不顾国力如何,想要彻底收服北元。”
他们说话之间,东倭船只已经全无反击之力,一艘艘地哑火,毁损,进而逐渐沉进海里,像一蓬蓬终被波浪淹没掉的纸花。
青州战船始终兜住左边半数倭船,不准他们脱出火炮范围,威海卫那边却依弓捷远的吩咐,故意纵了一只小艇出去。
戚志立在将军柱前冷冷地笑,“看着人数不少,小舟远渡,能熬回去的还有几个?遇见咱家用兵如神的少将军,直接死了才是造化!”
沉重威胁转瞬消失,竟只用了大半夜的工夫。
弓捷远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强自说道,“剩下的事全都交给师兄,我不管了,咱们快回舱室里去,昏在这里丢脸。呃……青州和威海卫的船只都回去吧,不必亲来登州,告诉他们王爷自会上表请……”
一个功字实在没说出来,他就歪在谷梁初的肩头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又在之前房里,昏灯如豆一室静谧,安宁得仿佛并没出海御敌,炸毁许多敌船的事只是癔想。
谷梁初看着人笑,“睡了一整天呢!这次觉长,确实是在见好。”
弓捷远轻轻地说,“我做了梦。”
谷梁初道,“梦什么了?”
“梦见自己不能浩,”弓捷远答,“将远行了。想着身边还有一个王爷,有父不慈有妻无情,继子挂心怜女疼儿,师父亲卫指望他做事情,还把弓挽供在心上,什么样子都不嫌弃,只没有谁真的知道疼一疼他,实在不忍撒手就走。”
谷梁初没有太多表情,“所以不要撒手。”
“我这一段好不愧悔。”弓捷远又轻声道,“若是当真不能好了也就不对你说。”
“愧悔?”谷梁初问,“因为什么?”
“愧我从前总未好好信你,”弓捷远微笑着说,“悔我守着良人不晓珍惜,白白坏了许多厮守。”
“你这也是揉搓孤啊!”谷梁初长长叹了口气,“咱们还有这一生呢,总要吵吵闹闹地过才是寻常幸福,莫要在意细枝末节。”
弓捷远缓缓起身,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等我再好一点儿,咱们去趟威海卫吧!”
谷梁初的身体微微一僵。
“莫只忌讳,”弓捷远更轻声说,“我娘在那里呢!总得让她看一看你。”
夜里全是柔情蜜意,天亮起来弓捷远又变成个不听话的,一下要审谷梁初捉回来的那个看癫痴的倭人,一下又要去问后来抓的俘虏都是什么身份。
谷梁初不躁不恼,也不怕他甩脸生气,硬把人给扣在房中将养。
第一日弓捷远只气哼哼地朝内干躺,不爱搭理人,第二日就性子厉害起来,开始丟枕头丟被子,全然没了运筹帷幄时的沉稳样子。
谷梁初只觉好玩,乐呵呵地夸奖,“你能耐了,之前坐也无力,如今好长了劲儿!闷东西丟着过瘾吗?也不吝个茶盏杯盘,只管疏散,孤来管扫!”
弓捷远瞪眼看着他递过来的瓷器,真气死了,最后还给亲了几下才算好些。
第264章 疼继子别样父心
等到第三日时什么哄也不管用了,谷梁初被弓捷远推得根本近不了身,更不要说亲和搂抱。
好在柳犹杨及时出现,靠着长辈威严弹压住了不懂事的徒弟,“全儿在审,我一直都跟着。你就不能放心也得先以身体为重,为你能好哪是一两个人剥皮抽筋样痛?才去了毒又打海战,样样纵容还不知足?再不将养我们忙个什么劲头?”
弓捷远鲜少听到师父严厉,耷拉着脑袋老实下去。
谷梁初又忍不住护着,“大好年纪总是憋在屋里是难受些,不怪他躁。等下好好吃了东西便去外面转转,反正天气暖了。”
弓捷远哪是急着玩呢?
他乖乖地捧着一碗肉羹,边喝边觑师父的脸,一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