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面红耳赤地嗔,“侯爷如何总打趣人?”
冯锦再次正经了些,“不过王兄这人正话语迟,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多做少说,捷远心也细些,莫只给他哄着糊涂。”
弓捷远没有听懂,“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周案拖了这么久才彻底结,”冯锦悠悠地说,“宁王兄早就憋不住了。这一段他总想方设法要见我,都被我给找由头挡过去了,可他怎么会甘心呢?后面逮不着我了,就会盯着王兄和你。我不担心王兄,捷远还是天真简单了些,日日官署行走,总要多留几个心眼才行。芝麻大的事情也得仔细琢磨琢磨。”
弓捷远闻言思索一会儿才轻叹道,“总兵大人替侯爷交朋友,还把我给捎上,捷远哪有本事为侯爷分忧?都是侯爷在照拂我。”
冯锦伸手拍拍他背,“这什么话?朋友总是相互的事。”
弓捷远调整一下情绪,问冯锦道,“侯爷都带谁去?”
“冯季。公孙优。”冯锦答道。
“只他两个?”弓捷远自然吃惊。
“还有几个锦衣卫。”冯锦不甚在意地说。
弓捷远这才放下些心,随即想起公孙不辜的事情来,下意识地朝门外看,“我听王爷说了……”
冯锦见他顿住,眼睛仍往外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视线也往门口落了一落,“还亏了王兄帮忙。”
“有点儿用处没有?”弓捷远问。
“有!”冯锦点头,“一见到他,张家的人立刻供述了许多脏银下落,有些之前无法确定的事情也落实了。细节繁琐,几句话也说不完,捷远若有兴趣,得空去问问刘大人便是。以后做亲家了,自然就好办事。”
弓捷远没大兴趣,须根该挖,拿回来都能煮汤做菜,有人管也就成了,他没那个力气插手,“那公孙……兄……”
这个“兄”字足以说明态度。
冯锦见他的目光仍旧落在门口,微微叹息一下,“巨良兄也是苦命人!拎得清楚,不言不语,心中滋味儿也只自己明白。”
弓捷远收回视线垂下眼皮,半晌才说,“幸亏遇见了侯爷,望能有些后福。”
冯锦知他这是难过起来,拿起酒壶要倒些酒,“捷远也喝一杯。当差才返,午后就在我这里多歇歇,宋大人还会说你吗?”
弓捷远摇头,“我已告诉了他,下午要去看看周阁珍。”
冯锦闻言也未奇怪,“哦,那恐怕是要吃惊。”
饭毕出来,梁健已经等在门口,望见弓捷远出来就陪他走。
公孙优由后眺着二人背影,神色非常复杂。
冯锦走到他的身边,“梁健甚忠,对捷远好,都是为了王兄。”
公孙优立刻收回目光,“侯爷说的是。”
冯锦也往宗人府走,“咱们去南京走一趟也好,当散散心,回来事情也过去了。你上次跟着大军南下大军,一路不知结局如何,心情自然不一样的。这回松泛许多,可以留心留心景致风光。”
公孙优只答个是,没说太多,却又想起当时满怀期盼的心情来。
亲近的姐夫可能要从王子变成皇子了,他一点儿惊慌迟疑都没有,就只高兴。那不是为了姐姐和外甥女会跟着荣光的高兴,也不是为了自己变成皇亲国戚的高兴,单纯就是想看见姐夫更强更好,看见喜欢的人更加得意罢了。
为什么他就不喜欢自己呢?
即使不能和弓捷远一样,留自己在身边当个谷矫梁健也不行吗?
到底该怪命运安排得坏还是自己不够优秀?
是父亲和姐姐误了自己,还是缘分一事本就无常无理,说不出个缘由对错呢?
此一去南京不过数月,再回来时物是人非。父亲必不在了,公孙家与谷梁初的仇也解了,恩呢?
还有恩吗?
卢极接着弓捷远,阴沉双目猛地一亮,“郎中好气色啊!”
弓捷远不知他是真话还是恭维,只客气道,“镇抚使也好气色,总算能结案了。”
卢极瞥瞥梁健,硬往弓捷远身边凑了凑,“周老儿熬不住了,皇上今早下了旨意,后日枭首。郎中心里便有大恨,到了此时也该淡然。等下进去还需言语谨慎些个,莫要直接把他给激死了,老卢没法去和皇上交代。”
弓捷远不知道他都查清了什么,只应承道,“镇抚使放心。捷远也不是诸葛亮呢,说话就能弄死人的。”
卢极这才命人过来领着弓捷远去周阁珍的监室。
第181章 贪犯诛再起事端
几十日的牢狱生活已将周阁珍那身膏脂全消散了,几近全赤的身上唯有松皮耷着,昔日鼓胀光滑的脸也已瘪塌下去,起了层层的老褶,赘赘地堆摞在一处,看着比匡铸的年纪还要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