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光渐亮,颈间白领鬓边乌发衬着那件华衣,只令弓捷远看得痴了。
这位王爷秉性如何还不全知,却实是个漂亮郎君。
“你看什么?”谷梁初只见弓捷远傻了似的,拧眉问他。
“看王爷穿得……贵气。”弓捷远想了一想,专门挑了一个最俗的词,“这是有喜事吗?”
旁边谷矫又递发冠过来,解了他的疑惑,“皇后娘娘今日凤诞。”
“哦!”弓捷远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呢,这人若是日日穿成这样别出门了,燕京城里要塞堵的。
“你不洗脸?”谷梁初问,“宴席概得开在未时左右,孤在府中用了早点再去,你不一起吃饭只能空腹喝药。”
弓捷远闻言连忙穿衣洗脸,只把自己弄利索了便拔腿走,后面谷矫见状摇头暗叹:说是他来上夜,伺候的人还不是我?
弓捷远看到餐桌上面摆着滚热的豆浆,心情立刻大好,端来就喝一口,东西落了肚子方才想起谷梁初还没开吃,自己又无礼了,便笑一笑,又似解释又似遮掩地说,“渴半天了,王爷莫怪!”
谷梁初似也不欲和他计较,只哼一下,“司尉自己说的,跟前没人便要自由。谷矫梁健如孤分身,你也不用装相。”
弓捷远乐得他说这话,立刻便不拘谨,几口喝光了豆浆,又吃豆包点心。
“喜欢汤面午间再叫梁健去厨里讨,宴席不会摆到天黑,晚膳孤王便回来了。”谷梁初交代他说,“药都喝干净了,且先不用你干什么,无事莫去风口坐着。”
弓捷远也不应声,认真吃着一块山药糕。
“这里的书可以看看,”谷梁初接着说道,“只不准动孤的笔墨纸砚。”
弓捷远本也没这个心,闻言倒往书案那边瞧瞧,漫不经心地问,“都是宝贝?原来在北王府时就有的啊还是从南京搜罗来的?”
谷梁初又不理他,管自吃好了早点,又清了口,便即起身出门。
弓捷远靠在桌边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地想:这个皇嗣若非心机深重,只这相貌也吸引人。转念又笑自己呆傻——这也不稀奇啊!他爹原是最有势力的藩王,自然要挑顶尖美女相配,子嗣如何丑得了呢?
谷梁初不喜车架,路途颇近,便即负手步行。
刚至宫门,便有早到的朝官跪地伏谒。
谷梁初定睛看看,却是原在南京任职的承宣布政使周阁珍,便即堆了点笑,打招呼道:“周大人不必客气,快请起来说话。”
周阁珍又谢一遍方才起身,嘴里恭敬言道:“朝官伏谒皇子乃是开武皇帝定的祖制,必须遵守。”
谷梁初仍旧笑道,“话虽如此,周大人毕竟算是本王长辈,且也稍有了一点儿年纪,肢体折腾令人不忍。这一向也没见着,政务颇忙?”
“新朝新都,事情不少。”周阁珍点头回道,“便是老臣这般做惯了的,亦难免有寻不到头绪之时。”
“周大人辛苦。”谷梁初颔首应道,“大祁多赖周大人这般股肱之臣。”
二人且谈且行,过了奉天殿方始分开。
谷梁初先去坤宁宫里拜见冯皇后。
冯皇后戴着凤冠穿着吉服,端坐在宫内正殿之内,望见谷梁初进门很是高兴地道,“初儿来得早啊!”
“皇后娘娘千秋之喜,儿臣自不能晚。”谷梁初一边说话一边双膝跪好,认认真真给她磕头,然后抬首说道,“儿臣不能等着众人一起叩礼,得先拜过娘娘才是母子之道。”
“初儿有心。”冯皇后微笑着道,“本来新都初迁满城忙乱,又不是什么整生日,本宫不想认真过的。皇上定要张罗,倒给大家添麻烦了。”
“娘娘也太顾惜子民。”谷梁初道,“正是新都初迁,更得让这城中百姓感受一下娘娘母仪之泽。”
冯皇后点了点头,“本宫知道初儿孝顺之心,你把瞻儿养得甚好,这几日有他在这儿陪着本宫,不但慰藉许多寂寞,恍惚瞧着便是高儿模样……唉!”
“大喜的日子,”谷梁初劝,“皇后娘娘莫要伤感。瞻儿文武皆通,又懂事理,日后自然继得王兄衣钵。”
“高儿已经去了。”冯皇后轻声说道,“本宫老了,爱提旧事,初儿莫要同本宫学。瞻儿如今是你之子,日后自然继你衣钵,别再说些见外之语,省得惹你父皇生气。”
谷梁初闻言立刻点头,“儿臣省得。娘娘春秋正盛,将来必享瞻儿之福。他也来了几日,少年世子总在宫中也不甚好,今日宴席过后儿臣便带瞻儿回府去了。”
冯皇后也点点头,“本宫再舍不得也不能将个好孩子搂在怀里养成娇气性子,跟你回去是正经的。”
正说话间,宫人禀告宁王爷到,谷梁初听了便起了身,冯皇后见状就笑,“怎还用你起身迎他?你们兄弟多久没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