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只觉自己关心妹妹太少,当下点头首肯,“倒真好奇。反正也等吃饭,且去瞧瞧你的大作。”
弓婕柔乐颠颠地牵着哥哥回到自己闺房,指着梳妆台上一个很成了型的珠冠说道,“哥哥快看,柔儿做得可好?”
弓捷远细瞧那个珠冠,却是一个银网女冠外面掐丝缠珠造出了一个凤凰样式,虽未彻底完工,已能看出形状华贵手艺精美,不由惊诧,“都是你亲手做的?却从哪里弄来这些银丝和珍珠?”
“母亲见我爱玩,换了首饰资助我的。”弓婕柔还不懂得压箱首饰对于一个女人的真正含义,只有一些得意地道,“到如今全是我自己动手弄的,母亲说后面点翠漆色的部分她寻工匠帮我填补,如此说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只是这里还缺一颗大珠来做凤凰头颅,实在难寻,只得等了。”
弓捷远这才明白谷梁初为何特特给了自己一个珍珠,呆了半晌儿方才摸出,递给妹妹说道,“不用等了。”
弓婕柔不明他的意思,接过锦盒开盖一看,不由惊呼出声,“兄长怎知我等这个?却是哪里来的?这般等级也太奢侈……”
弓捷远压住心中叹息,“不是兄长给的,是王爷送你的年礼,竟然碰巧。”
弓婕柔抬头看住兄长,“柔儿可以收吗?太贵重了。”
弓捷远笑了一笑,“是给你的。你这凤冠也很贵重,用了这么多好东西,将来出嫁戴着,必然艳惊四座。”
弓婕柔的思绪便从明珠价值转移开去,脸红地道,“不是为了那个……兄长倒同母亲一样,总爱叨咕这些,你们很盼送走我吗?”
“怎么会呢?”弓捷远心软下来,“你若嫁了,谁陪夫人度日?遇到年节,兄长又回府来寻谁?”
弓婕柔捏住明珠盒子,听了这话便又伤感起来,“所以不要总说,柔儿还小。”
弓捷远又去摸摸妹妹脑袋。
还小。
总会大的。
兄妹两个互不避嫌,窝在女孩儿闺房之中说了小半天的闲话,直到夫人派人来唤用饭才悟时光飞快。
夫人备了好大一桌酒菜,眼见兄妹二人一起过来就笑着说,“却是故意推迟了午膳——今夜既要守岁,这桌需不能撤,得一直摆过子时才成。你们可饿了吧?”
弓捷远倒没有饿,只是瞧着一大桌菜也觉出些年氛意思,微笑谢道,“夫人辛苦。”
夫人先道,“辛苦什么?总要吃饭。”而后又看看弓石弓秩和一直陪在弓捷远身边的梁健,征询地说,“咱家人少,他们两个总是陪你在外,实在辛苦,虽说主仆一桌守岁不合规矩,就当帮忙壮壮生气?将军偶尔在府过年,也延向将军和姜将军同桌吃饭。这位卫长却是客人,自当请在一起。”
弓秩闻言忙道,“夫人盛意,我们却同二位将军比得?不可逾越。”
弓石也说,“不成不成,那样折煞小的。”
梁健却未出声。
桌边椅子早都摆好,他知推辞不得。
夫人还未再说,弓捷远已发话道,“今日过年,就废一日规矩,这段你俩也实委屈,旁人不会攀比。”
弓石闻言赶紧小声阻道,“哪儿就委屈?少爷莫言重了。”
弓捷远微微蹙眉,“让坐就坐,许多废话。”
弓石弓秩只好坐了,梁健虽是陌生,见多了场面的人,也没矫情。
夫人见状立刻让煮饺子,等端上来又命其他伺候自己去吃,不用陪在旁边等着,实是一个体恤主母。
知道弓捷远口淡,桌上肴馔多是鲜蔬鲜果豆皮芽菜,胜在烹饪精细,碟碟都很可口。弓捷远慢慢吃着,眼睛瞧着继母一边忙着给弓石弓秩和梁健分那几道自己不感兴趣的鸡鸭鱼肉,一边又为婕柔剥虾择刺,半天才吃一口东西,不由就想遇上这样夫人实是弓府之福,顺势忆起谷梁初也总为他夹菜择鱼,思绪立刻跑偏了去——这会儿也吃饭呢?在给郡主剥虾还是为世子或小王子择鱼?
夫人将碟山楂渍梨推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胃口不好?”
弓捷远立刻笑了,“不是。菜太多了,一时不知拣哪个吃。”
“你爱咳嗽。”夫人就说,“入冬室内多拢炭火,难免发燥,用些这个润润肺腑。”
弓捷远尝那梨块儿酸甜脆爽,赞赏地道,“夫人手艺真好。”
“这是跟府里的老人儿学的。”夫人便即笑道,“原是你母亲的拿手小食,说是将军很喜欢吃。”
弓捷远听了又怔,一则伤感母亲早逝,二则又为继母有心取悦父亲却没什么机会让他细尝手艺而觉心里难过。
世人心愿大多无法圆满。
“所以我想着你大概也会喜欢。”夫人自顾说了下去,“山楂酱是我亲手酿的,冬季寒凉,很能留得几天,走时也带一罐,食欲不好或者咽喉不够舒服的时候吩咐弓石切点儿梨子拌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