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身处水火?
没经历过的怎会知道?
公孙优的“宝贝”二字如同当庭剥光了弓捷远身上的衣物,那种羞怒激愤无法形容。谷梁初私下辱他不算,竟然还将自己那点儿癖好当成风流韵事随处乱讲?他的内弟可以知道,别的人呢?白思太白思甫甚至这满朝的文武?他当弓捷远是个什么东西啊?侍妾下女还是云楼歌姬?整个京城都已知道弓捷远终日睡在朔亲王爷榻边了吧?那些敌视自己的家伙们早都笑开花了吧?
外皮冻成一个人形冰柱,五脏六腑却被怒火烧成空膛,弓捷远僵矗在皇庭之内,一面憎恨谷梁父子一面讥笑自己外强中干无用至极,他希望自己立刻死在这硬邦邦的石砖上面。
礼乐停了也未听见。
有人由后推他一下,“司尉,退了。”
唯剩耳朵还灵,弓捷远听出那是之前扶过他的小太监,怔怔地去瞧祭殿,眼睛望着谷梁初已从里面出来,长庭两侧的侍卫和太监们都在缓缓后退,却只不动。
他已不顾一切,唯有脑里突然起了尖叫,“退?我能退去哪里?”
谷梁初瞥见弓捷远神情有异,眉头微微一蹙。
刚才说话的小太监伸手拽住弓捷远就往后拖。
谷梁立似没看见那个小太监的动作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对谷梁初说,“弓涤边生的这小东西脑子不灵光啊还是长了反骨啊?”
谷梁初咬牙躬身,“是个傻的,父皇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放在心上?朕瞎百官也都瞎么?”谷梁立冷笑一声。
谷梁初说不出话。
“本来就傻吗?”谷梁立又缓一点儿声调,“还是被你给收拾傻了?不管怎么都挺可惜,长得还不错,比他老子顺眼多了!”
谷梁初仍旧面无表情,脊背之上却猛然浮起了冷汗。
谷梁立说“可惜”了,弓捷远便是凶多吉少。
第51章 救捷远皇孙出手
“皇祖在说谁啊?”谷梁瞻开口问道,“可是我家的弓司尉么?他在塞外长大,确实不懂宫中规矩,但人很好,近日正在教瞻儿骑马,为了护着瞻儿还给马儿踢了,大概伤得不轻,这段总有一点儿恍惚迟钝,皇祖不要怪罪他吧!”
“他教你骑马吗?”谷梁立似很意外。
印象里的孙子自小讷言,此时的话说得却很恰当。
“嗯!”谷梁瞻点头应道,“司尉马术甚好,也乐意教瞻儿。父王事忙,这一段多是他陪着瞻儿,下棋练马,很有耐性。”
谷梁立垂眼看了一会儿孙儿,然后又瞥瞥谷梁初,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都忙些什么?”
“这几天在查庄子的账。”谷梁初回答地说,“原来的庄头病了,儿臣着人接替,有些事情需得亲子过目。”
乾清殿近在眼前,谷梁立点了点头,“你刚立府,自然需多梳理。老庄头既然不讨你的喜欢,换了也是应该。府里的总管么,也已给你选好了,就是倪彬的侄子,得不得用且先试试。”
谷梁初背上的汗慢慢消了下去,“多谢父皇。倪公公的人必然得用。”
进了乾清宫门,谷梁立坐进正殿接受百官跪拜,等礼部官员说完了套话,自己又不痛不痒地讲了几句,而后就在百官的恭送之中退了座,仍旧寻到谷梁瞻的手来牵着,缓步往自己的暖阁走。
谷梁初始终未离太远,不闻谷梁立发话放自己走,便陪过来。
“那小孩子既不得用,”谷梁立似是累了,进了暖阁就上了榻,一面蹬靴子一面对谷梁初说,“就当给瞻儿养个玩伴儿吧!担个虚名就担个虚名,莫再下大力气调教了。朕瞧他单细白脸儿的,若你手底不稳给弄死了,传将出去也不好听。”
谷梁瞻闻言似乎吃吓,“皇祖说什么弄死?”
倪彬早已上跟前来给谷梁立脱靴,见小世子面露惊恐立刻安抚地道,“世子莫怕,皇上说着玩儿的。”
谷梁立也笑起来,一面往孩子面前推干果碟子一面问道:“你可饿了?让倪公公弄些点心来吃?”
谷梁瞻点了点头,“平素这个时候也该吃点心了。”
谷梁立闻言又闲话般地问孩子都吃什么点心什么饭,祖孙两个拉呱了一大阵,谷梁立才又想起站在边上的谷梁初似的,同他说话道,“你也坐下歇歇。今日朕要和瞻儿一起用午膳,你就陪着。完了父子两个一起到嘉娘那里坐坐再回去。”
谷梁初谢恩坐下。
“前儿嘉娘还同朕说惦记你府里缺使唤的,”谷梁立又道,“朕当父亲的也不好细问你的喜欢,正巧宫里新进了一些女子和小太监,都是年轻的,方便调教。走时你去倪公公那里各挑几个回去充实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