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凉拖,长裙拖地, 沈囿坐在床上看窗外风景, 有些木讷,想起离开时芝麻一直跟着她送她到门口。
周妈也只是谨慎局促的站在旁边, 她曾经也说过,祁禹时未必不会娶她。
手腕蜿蜒的伤口结痂,暗红色,在白皙肤色上很显眼。
很累很累, 脱掉鞋子,沈囿抱着被子睡了会,雪白床铺里有洗涤剂的气味, 周遭一切都阴冷暗沉。
梦里也并不安稳, 有人骂她,有人拖着她, 从四面八方来,在劫难逃,她下意识想在人群中找他,回头一看却发现他只是淡漠旁观,眉目如疏冷霜雪,身边跟着别的姑娘,牵着她手,看她的眼底只剩陌生。
他要结婚了。
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眼角湿湿的,沈囿摸了一下,冰凉的泪,胃空得要命,生理本能驱使她出门去找吃的,却在走了碰见一位迎面走来的服务生时就开始退缩。
她想起入住时那位前台看她的目光,直白的,厌恶的,鄙视的,好似她真是一位妓/女。
狼狈的关上门,后背抵靠着门,沈囿弯腰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包泡面。
热水在透明玻璃水壶里沸腾,房间里只开着很暗的夜灯,暖黄色照亮了一块墙,余下大部分房间都陷入黑暗里。
只有玻璃窗外,城市夜色正浓,璀璨繁华,灯火通明,沈囿看着这座城市,曾陷入与他的爱恋,湮灭年轻的梦想。
最后,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
好像玩游戏,一关一关关卡通过,打了小怪打首领,打了首领打boss,到最后,你满怀欣喜的推开那扇门,却发现后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奖励,没有幻想,只有一堵冰冷悬崖,跳下去,万劫不复。
正如爱他,一步一步沦陷,醒悟时已在深渊。
热水烧开,沸腾着,水泡炸开,水沿水壶盖漫出来,发出滋啦的声音。
抽回神,沈囿拔掉电插,水烫到指腹也没感觉。
书压在泡面盖上,沈囿点开手机,记不得换了几个屏幕了,还是三年前的款式,没什么娱乐软件,换了手机卡后也没再收到那些辱骂人肉信息,不看浏览器,不下微博,世界似乎又重归安静。
点开邮箱,有些小代言商发了邮件提出要解约,让她赔付违约金,或者提交法院处理纠纷。
易航因为光点审核和她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给她发过好几个邮件问她接下来的打算,说现阶段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她别回应,一念天地应该要延后播出,言语间还旁敲侧击的问祁禹时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会不会出面解决。
柏翊一写了很长一段文字安慰她,最后推荐了几位他信得过的律师,说如果实在忍受不了,可以联系他们。
唯独一个陌生邮箱也发了一封信,沈囿点开,发现是施秀云。
沈囿你好,我是你师娘。
这些天网络上关于你的讨伐声势浩大,尘嚣甚上,无数人批驳你,对你投之无可计数的恶意,他们夸大的抹黑贬低你,用尖厉刻薄的话语诅咒,希望你去死,希望你永远不能翻身。
你十六岁的电影作品,我和你赵弥师父都看了,天赋和灵气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是很优秀的艺术作品,答应我们,你要坚持下去。
你这近一年来拍戏时的付出和努力,我们都看得见,我和翊一都相信,热搜上那些污蔑的肮脏事绝非你所做,如果压力太大承受不住,来京西路173号,来我和你师父家住一段时间也可以。
如果看见,请给我们回复。
你的师娘,施秀云。
眼眶渐渐湿润,沈囿打字回:谢谢师父师娘,还有翊一师兄,等我解决这些事端,我会来拜访你们。
沈囿敬上。
泡面太辣,沈囿吃了几口眼睛一直泛酸,最后手机收到一条熟悉的电话号码来电。
接通时沈囿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姚寄梅的声音却很平静温和,她老了,也不识字,街坊邻里说她孙女不检点,当明星私生活混乱,现在人人喊打,所有人都在骂她咧。
姚寄梅枯木一样坐在座机旁,一遍一遍拨那个已经成空号的电话号码,拨了一整夜,坐在那面前一直守着,本来就白了一半头发的白发又白了许多。
第二天她杵着拐杖颤巍巍去沈慎朱璃的坟前,眼神苍凉,她烧纸给他们,一遍一遍让他们保佑自己的女儿,年老的她也开始害怕,死亡终有一天会缠上她,她死后,这世上还有谁能护她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