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允跳出来电题,“这个我知道奶奶,就是联姻,家族结合,对不对表哥?”
曲文徵却很生气,扔了算盘珠子,呵斥,“不喜欢就别娶,别去祸害人家姑娘!”
付南岸来得不合时宜,眉眼里都带笑,和煦春风般,“政委,这幅画儿是齐白石真迹!”
“外孙真是懂我!”
曲文徵冷冷瞪了他眼,骂,“老糊涂东西,见着点儿好处就笑得跟花儿一样。”
付南岸醉心自己世界里,还在强调:“齐老真迹,拍卖行里都不一定能见到的玩意儿,这竹画得真妙真传神。”
“捧着你那些画,棺材也塞不下去,到地底下谁乐意听你唠叨。”曲文徵刻薄道。
付允看惯了,也忍不住叫:“奶奶。”
付南岸嗤:“俗人,你懂什么,这是宝贝,我人死就死了,这些画可还留着。”
曲文徵把刺好的帛绣扔他脸上去,接下来字字戳他痛处骂。
两人一吵又一触即发,屋里温度都上升几度。
付允看不下去了,去走廊上凉快凉快。
祁禹时选了可空房间坐在藤椅上,长指揉着眉骨,倦冷半乏。
窗户半开着,付允托腮看向他,“奶奶和爷爷他们吵了大半辈子了,听说年轻时还打过架,老了打不动了,嘴上功夫了得,谁也不饶谁。”
曲文徵性情刚烈,不爱九曲回肠,有事直来直去,经常怼付南岸。
而付南岸骨子里又是个酸溜溜的文人,曲绕心思,偏又固执得不行,和她这老伴针锋相对,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也不退让。
这就是不爱。
结婚那时两人都太年轻,父母说的婚事,定下也就定下,按部就班,谁能预料到日后不爱会变得越看越生厌恶。
后面没有爱情,倒是有了亲情,可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若他或她当年有个难以忘怀的爱人,只怕现在境况会更差些。
付允静静开口:“所以我以后一定是自由恋爱,要找我爱的爱我的,才不管我爸妈怎么说。”
月光洒在庭院,白霜一样黏在竹叶上,夜里似乎有幽静的夜来香,闻得人发闷。
吵架累了歇息了,上菜吃饭。
曲文徵没再问他周乔的事,只是谈起公司的事,她人老却对数字极敏感,她也知道那些老股东贪了不少,但没招去收拾,也不好撕破脸面。
“禹时,去了趟公司,感觉怎么样?”
“烂透了。”他不怎么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曲文徵嘱咐厨师给他弄粥去。
海鲜粥,有虾仁有牡蛎,卖相也极好。
祁禹时瞥了眼,淡问:“有芙蓉吗?”
“这不是国内,这是西雅图,哪儿来的芙蓉花?”付允惊讶。
曲文徵看他不喝,让人收了他碗筷,只管让人递来公司的账目和货单,利用摆明面上,“下周回去结婚,也得在走之前把公司账给我理好咯。”
此后一周,他在公司也没实行什么举措,只是在解决Tinye外部的订单和别人的债务纠纷。
那些老股东倒是起来指点江山各种意见一堆,签外贸边关协议书,他们反对,原因就是西雅图挺好,把货运那么远卖没必要,和医疗器材公司签合同他们反对,收购SWIM他们强烈反对……
每天在公司倚老卖老,动不动喊唉Tinye不行了,我要卖股票回家养老去。
明面叹息,实则威胁。
威胁他要分散股权。
同时这些老家伙又在盼,盼他赶紧回国去结婚,一天提十遍新婚快乐。
祁禹时不动声色,忍了。
只是一直在看挤压的文件与资料,完全投入工作,一天鲜少时间能喘气,晚上回公寓的路上偶尔会去pub喝酒,也不知是为什么。
只有林恪全把这些看在眼里,提醒他注意身体,喝酒伤胃。
原定回国时间前一天。
林恪记不清那晚具体时间,只记得一轮弯月朦朦胧胧的,像是下弦月,挂在偏东面的天空里。
来电显示是他,林恪从睡梦中醒来,不敢懈怠,立刻接通。
滋滋电流声沉默几秒后被挂掉。
复又打来。
林恪戴上眼镜,看清钟表上的时间,凌晨三点五十七。
这次他先开口,“先生。”
祁禹时沉默,手边有条红绳,上面绑了小兔子吊坠,耳朵粉粉的。
“回国机票我已经订好,明天早上就可以出发。”
“嗯。”这一声略沉,透着月光摩挲竹叶的沙质感。
他只这样回,好像什么都回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回。
林恪捉摸不透他的心,试探提问:“先生,您想沈小姐了?”